“怎么,你不敢进攻吗?”仇怀瑾喝道,手里的刀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劈去。
公冶明清楚,自己不该畏缩的,只这一点点畏缩,他就将进攻的主动权交给了师父。而仇怀瑾简直不要太了解他,这孩子就是他一手教大的,他的一招一式,仇怀瑾都无比熟悉,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看到公冶明终于挥出手里的刀,刀抵着自己的刀刃,往自己手腕上来。
嗯,还算没有忘记。仇怀瑾稍稍一侧手臂,就将他手里的刀拨开去,接着顺势递出刀刃。刀刃擦着公冶明的腰身,堪堪而过,将他换上的新衣服划拉出一道口子。
“我不是说过,你要少吃点吗?”仇怀瑾喝道,“你个头长得太快,内力跟不上,身体的控制力还不如从前!”
公冶明定了定神,握紧了手里的刀。他回想着,这半年来,他应该没有荒废多少。自从白朝驹送给他刀后,他都会在夜里练习,难道是缺乏对手的缘故,师父才觉得自己的刀法退步了?
“来,进攻。”仇怀瑾对他喝道。
公冶明看师父面色不好,眉头紧皱,觉得是自己真退步了。他微微后撤半步,摆出架势。这招是师父勒令他练好的杀招,就是直穿对手眉心的那招,他确实许久没用这招了。这半年来,他出招越发地随心所欲,加上学了枪法,他的招越来越杂。
他不知道的是,仇怀瑾就在等这招。
公冶明全神贯注地握紧手上的刀,他得像从前那样,不,得比从前更好的刺出这招来。他先把刀往后一收,接着快步迈上前,连带着刀花,极其迅速地往对方脸上刺去。
当他刚刚迈步上前的时候,仇怀瑾忽地出刀,刺向他的膝盖。
公冶明刀花的方向一转,朝仇怀瑾手腕劈去。照以往的经验,他出这招时,仇怀瑾只是看着,并不会突然袭击。
不过师父说了,要试试自己的刀法,进攻也不奇怪,公冶明这样想着。
仇怀瑾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瞬,这孩子反应还是很快,机敏地避开了自己的这次进攻。这时,他瞥见公冶明刺出的刀微微侧了个角度。
他不敢伤自己,也对,他没那个胆子伤自己,仇怀瑾想着。
只这一瞬间,仇怀瑾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猛地抬手,用刀柄,对着公冶明的出刀的手腕狠狠击去。
公冶明条件反射的张大嘴,他差一点点就喊出声来,但在千钧一发的瞬间,他忍住了。他感到自己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被折断那般,手指又胀又麻,几乎感受不到手里的刀。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死死捏住,手指逼着他把嘴撑大。
“张大!”仇怀瑾喝道。他想看看,这孩子的喉咙到底怎么样。
公冶明已经把下巴撑到最大了,他听到师父依旧不肯罢休,又喝道:“再大点!”
他已经尽力了,他嘴里都是愈合的疤,要张大嘴,本就比别人更费劲些。
仇怀瑾借着石壁上的烛光,往他嘴里看,越往里看越是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
要人张大嘴看喉咙,本来就是不现实的事。可仇怀瑾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觉得气愤。他无可奈何地松开手,反手在少年的面颊上扇了一巴掌。
这清脆的一声,扇得公冶明脑子嗡嗡的。难道师父已经发觉,自己欺骗了他?
可是,师父又何尝没有欺骗过我呢?
他忽然觉得一阵屈辱,他或许根本就不该回来,他应该勇敢点,跟着白朝驹一起跑的,就算死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感觉自己很蠢,他单以为自己回来,可以安抚师父。可师父根本就不在乎他,那白朝驹呢?他是不是也很危险?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右手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钻心剜骨地痛。
那是他方才被仇怀瑾用刀柄顶撞的位置,现在,仇怀瑾抬脚狠狠地踩了上去,踩得骨头吱吱作响。
公冶明猛地惨叫出声。
他以为自己会叫出声的。
这猝不及防地一下实在太痛,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想到,师父真的要废了自己。
他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掉。偏偏这时,他哭得厉害会失声的毛病救了他一命,他偏偏没能叫喊出声来。
仇怀瑾漠然注视着公冶明,见他脸部肌肉狰狞,喉结剧烈地抽动,明显是在大喊,可只有一点嘶嘶的风声。
无声的惨叫后,他微微张着嘴,嘴唇颤抖,脸上全是泪痕。那往日里黑漆的,空无一物的眼底,罕见地露出几分绝望。
“真是个废物。”仇怀瑾冷冷道。
他满意地松开了踩在少年手腕上的脚。
他现在放心了,这孩子,依旧是个哑巴,不可能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