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县衙中,高风晚穿着官服坐在招阁里,翻着卷宗。他眉宇紧锁,眼角带着些许倦色,此时已近傍晚。
“高大人,您看了一天了,要不歇会儿。”阿普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茶水和点心,“阿姐给您的。”
“嗯,放着吧。”高风晚柔声说道。
阿普乐呵呵地把托盘放在桌上,跑到高风晚身侧,笑道:“小的给您捏捏肩。”
“不用。”高风晚一把抓住孩子瘦小的胳膊,“去和你阿姐说,我还有要事,今夜不宜见她。”
“还是死人的事吧。”阿普说道,“你都想了一天了,不如去找我阿姐聊聊,两个人一起想,总比你一个人在这里瞎想来得快。”
“死人的事不能外说。”高风晚忽然严肃,“我把你带在身边,是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你要是不守规矩,我第一个治你。”
“大人放心,我嘴很严的。”阿普笑道,“既然不能外说,让阿姐进到招阁来,陪你一块儿看呗。”
“不可,这样就坏了衙门的规矩。”高风晚说道,这时,门外一个盈盈笑声传来。
“我听说,那些贼人坏得很,害你连剑都丢了?”
只见一妙龄女子从门外缓步走来,她穿着简单,腰间也配着柄长剑,眉眼弯弯,笑容很是明媚。
“银姑娘,你怎么来了?”高风晚站了起来。
“听说你昨天忙了一晚上,早上又是连轴转,转得连剑都丢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丢了别的东西呀?”银姑娘走到他跟前,打量着他。
她名叫银春,个子很高,只比高风晚矮半个头。也许因为她是女子的关系,身姿更修长,乍看起来和高风晚一样高。
“当然没有。”高风晚义正辞严道,“我遇上贼人,九死一生,你居然先怀疑我的清白?”
银春笑道:“那贼人把你的剑拿了,都没要你的命,只怕那贼人胆子比你还小,他根本不是你在查的那人。”
高风晚说道:“他知道我是官人,所以不敢杀我,但以他的身手,要杀个江湖中人,轻而易举。”
银春说道:“若是我杀了江湖中人,又碰巧被你这样的官人撞见,就更要杀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高风晚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再想想早上的情景,那假冒潘大人侄子的少年,正在同自己谈判,突然窜下另一个人袭击自己。
袭击自己的人,还和白衣少年认识,应当就是先前跟在他后面的,鼻梁上有道疤的随从。
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好像自己都没串通好,莫名奇妙地闹了这么一出。
“九月初九……在城门外的小路上……死亡时带着面具……”银春看着高风晚桌上的卷宗。
“就是上次的酒仙会。”高风晚说道,“当时,也有一人赢得满堂喝彩,获得成为十二相的资格,但在回城的路上被杀了。”
“凶手要参加十二相?”银春问道。
“不错。”高风晚点头道,“三日后的酒仙会,我得再去一趟,必须取得参加十二相的资格。”
“那你想好展示什么才艺了?”银春笑道。
“没想好,我这人相来无趣。”高风晚又想起那个一边背书一边打拳的小子。
就算效仿他的样子,一边背书一边比剑,他也做不到,他没法那样一心二用。
“得想想办法。”高风晚说道。
“我倒是有个稳当的办法,不过得多花些钱。”银春说道。
“什么办法?”
“那酒仙会一次只能进二十人,先到先得。你就安排二十个信得过的人进去,保管能拿到资格。”银春说道。
“这还真是个办法。”高风晚连连点头。
长安的东南方,骊山脚下,有个咸宁县。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咸宁县里十分热闹。这里的县衙为了调动经济,大兴夜市,夜市从一更开始,到二更结束。时间不长,倒也很受百姓喜爱。
从上个月起,大抵是由于酒仙会缘故,夜市上买面具的人多了起来。
赵掌柜坐在自己的杂货铺前,此时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吹风的好时候。他铺子上什么都有,泥人、风车、首饰、杂剧。早些时候他还卖扇子,现在夏天过去了,扇子也就被他撤下。
白日里他新进了一批面具,刚挂上,就见到两个少年并肩走来。
“客官快看看,我这里都是最新的款式。”赵掌柜对俩人招呼道。
白朝驹老远就瞧见那个白色面具,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滚圆的黑洞,比铜钱还大一圈。鼻子和嘴很淡,好似没上色似的。他走近细看,鼻子嘴巴也画了,颜色是极浅的红,远看根本注意不到。
“这张叫无面小鬼。”赵掌柜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