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驹蹲下身子,面前这名陌生的男子,是方才那群人里头,唯一一个还能说话的。他面罩已经被扯下来了,手脚都被牛筋绳牢牢捆住。
白朝驹细细打量着他的衣着,那虽然是一身黑衣,但腰间藏了块紫色的方巾,上面画着圆形花纹。白朝驹眉头一皱,他本以为能引出重明会的人,想不到来到却是紫睛教的。
“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是紫睛教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赚快钱吗?”白朝驹问他。
“尔等不敬神人,若不被诛杀,惹恼神人,瘴气则会降临天下,令所有人不得好死。”那人神神叨叨。
“吼?你们神人有这么大的本事?”白朝驹轻笑道。
“自然,神人还知道,你名为白朝驹,他名为公冶明。”
听道这里时,白朝驹还不信,他觉得定是紫睛教在客栈布了眼线,暗中打听到俩人的名字。可他下一句话出来,白朝驹真有一刻要信他了。
“他已身中蛊毒,若能好好拜见神人,神人定能救他。”那人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他中了蛊毒?”白朝驹问他。
“神人手眼通天,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也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那人说罢,嘿嘿地笑起来。
白朝驹冷笑道:“你们前来杀我等二人,不就是为了阻止我送信吗?你们害怕洪广总督派人干预这里。”
“神人确有此意。”男子说道。
“这可不对了。”白朝驹眉毛微微挑起,“给洪广总督潘大人的信,我们早就送出去了。”
就是下午时分,公冶明说交给王钺去办的事。白朝驹早就打算好了,若王钺身体还不行,就换公冶明去送,总之悄无声息的把信送走。
至于傍晚时分,他在酒楼里高谈阔论,是故意为之,想借此引出躲在幕后的人。
“神人根本就不是手眼通天,他就是骗你们的。不妨告诉我你姓甚名甚,我可以替你报仇。”白朝驹好言好语的劝他。
可是男子非但没有醒悟,反倒更加愤怒了。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怒吼着:“你胆敢诬蔑神人,定会千刀万剐,剧毒穿心,不得好死!”
说罢,他一头撞向身后的树干,撞得头破血流,不再动弹。
沙哑的声音从白朝驹身后幽幽传来:“你不也没问出他的身份。”
“好了好了。”白朝驹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就换上他们的衣服,偷偷溜进紫睛教,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吧。至少,不能让这些人白死了。”
紫檀寺是紫睛教的大寺,坐落在长岳西侧,碧螺湖东北部的湖中半岛上。那地方三面环湖,进出只有一条细细的小道。
白朝驹同公冶明二人换上紫睛教的衣服,沿着小道往紫檀寺走去。一路上走的有许多信徒,虔诚者三步一扣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大抵是祈求神人保佑他们的话。
紫檀寺是按佛门寺院改造的,想来从前或许是佛寺。
寺的入口是山门,一大两小三扇门。走过山门,左右钟鼓两楼相对。
迎头而来的大殿,牌匾上写着“天王殿”,白朝驹远远闻到那阵银果的清香。俩人走到殿前,见这天王殿里站立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名男子。
这男子站立在大殿正中的莲花台上,左右是泥塑的人像,对他俯首低眉。房梁上挂着铃铛,随着微风泠泠作响,宛若阵阵鸟鸣。
男子身形高大,手持蛇矛,面容肃穆。他身上所披的长袍紫金相间,袖口和领口纹着黑色的繁杂花纹。白朝驹见过这身打扮,这和他刚来长岳时,在花车上见到那名男子一样。但他们显然不是同一人,手上持着的武器也不一样。
按小老鼠所说,花车上那人是南方天王。这样看来,站立在大殿正中的男子,也是一名天王。
天王殿中的信徒颇多,但天王微睁的双眼紧盯着蒙面黑衣的俩人,他不做声,也不动弹。白朝驹只能仰望着看他,看他那副肃穆的容颜宛若雕塑,背后是画着神魔的屏风。
那屏风上画着四人,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手上武器分别为旌旗、链枷、杵棒、蛇矛。
“这是北方天王。”白朝驹用只有公冶明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天王殿后面应该是正殿,四目神人可能就在那里,我们往后走。”
俩人随着信徒穿过天王寺,走向后面更大的殿,殿上写着“睛神宝殿”。
殿里立着的是尊三人高的四目神人站像,雕像身体微顷,有俯瞰众生之势。雕像周围烟雾缭绕,空气中充盈着银果燃烧的芳香。
白朝驹有点失望,他看到天王殿是人作为天王,以为睛神宝殿就能看到人扮演的四目神人,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公冶明的声音在耳边幽幽传来:“真有四个眼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