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拳中有诸多象形拳,譬如龙、虎、豹、蛇、马、猴等,皆是大师在动物中寻得灵感。
公冶明并不懂南拳,他从小舞刀弄剑,对自己的拳脚功夫没啥自信。但功夫总有相通的,需以下盘步法做基础,他对自己步法还是颇有信心。
仇老鬼教他过怎么使匕首,这大抵是离拳法最近的,讲究的是贴身靠打,“一寸短,一寸险”。他现在连匕首也没了,卡在蛇头上,取不下来。
面前五条蛇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吐着信子。他半俯着身子,全身肌肉蓄势待发。那些蛇竟也不敢再往前,只是吐着信子,嘶嘶地在原地扭动。
它们察觉到,方才坠入洞中的不是食物,而是猎人。
是猎人又如何,他闯入了领地,就是猎物了。
蛇群仿佛心有灵犀那般,一瞬间如巨浪掀起,对着面前的人扑了上去。
公冶明堪堪躲过,额角惊出了虚汗。这些蛇,不是人,但他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些东西比人还难缠,恐怕是手上没有武器的关系。
武器就像是他的身体一部分,失去了武器,他就变得残缺了,整个人的势态都弱了下来。
他甚至有点想去拿那柄卡在蛇头间的匕首。但直觉告诉他,那匕首一时半刻拔不下来,强行去取,反倒会把自己的背后暴露给这些野兽,这会更加危险。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些不过是蛇而已,比人好对付。
打蛇打七寸,他知道七寸的距离,他看尺寸一直很准。他默默握紧了拳头,手腕竟有些不自觉地颤抖。
一条蛇和他对上眼睛,这次,他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出拳。
拳头很准得砸在七寸的位置,蛇的身体被软绵绵地锤下去,又弹起来,和棉花似的。
看似有些绵柔的一拳,倒是让那条蛇剧烈抽动,飞一般地向他身上扑过来。它显然是受了痛,这痛不算致命,倒彻底激怒了它。
公冶明迅雷不及掩耳地动了,他猛一脚踏住蛇的脑袋。这动作他完全凭借本能,在绝境中,本能比头脑更靠得住,那是求生的意识,是人作为动物最原始的兽性。
蛇拼命地抽动着身体,粗壮的尾巴连连甩在他的腰身上,甩得他疼得几乎站不稳。
一股内心深处的力量驱使着他,他手脚并用连踢带踩得往七寸上砸去,一下下接连的重击,夹杂着愤怒和疯狂,势要将蛇砸成肉泥。
剩余四条蛇竟也不敢再进攻,嘶嘶地打转着,绕着地上的血迹爬行。
那些血是蛇血,从它的眼里嘴里迸射出来。
蛇不再抽动了。他依旧擒着那蛇瘫软的身子,往地上摔,摔得鲜血四溅,终于连蛇的半截脑袋都甩飞出去。断裂处沾满了尘土,血肉模糊。
若是白朝驹在,定要被他杀红了眼的模样吓一大跳,他先前也未疯狂成这样。
现在看来,他对人算是尊重了。
可惜这些是蛇,不是人。自打他克服了没有武器的恐惧,那股该死的兴奋劲就越发激烈地往他脑袋顶去,他的手脚像失了控般,会自己动起来。
那剩余四条蛇已经没有了攻击的意识,但他不想放过它们,他定要将这些蛇蹂躏至死。
天色渐暗,地上淌满了血迹,还有飞溅的蛇肉。
六条瘫软的蛇尸如麻绳般,歪七扭八地散落在洞底。
这时月亮已经升起,他感到又渴又饿,就一点点的把那柄卡在蛇头的匕首取下来。
他拿着匕首,将蛇的身体切开,娟红的液体流淌出来,被他全数灌入喉咙,滋润了干涸到发痛的嗓子。
他看着那湿滑的洞壁,准备先睡上一觉,恢复下体力,等天亮再想办法。
他把蛇身当做枕头,不管那逼人的腥臭气味,合上眼准备睡去。
还没等他睡熟,就听到一阵清亮的呼喊声从上空传来。
“喂!你没死吧!”
他猛地睁开眼,见洞口趴着个人,从声音辨别,那是个女孩,她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容。
女孩见洞里那满脸是血的人醒了,一双眼睛黑亮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很干净,倒是没有半点煞气。
“你可真行,这些是帮主养了十年的药蛇,都叫你给打死了,你一定很厉害吧!”女孩说着,从洞口丢下了绳索。
公冶明双手抓着绳子,有绳子借力,湿滑的苔壁也没有那么的寸步难行了。他蹬着墙壁,一点点顺了上去。这下他终于感觉全身筋疲力竭,力气早就被抽干,只凭着最后的毅力在往上爬。
等爬到快接近洞口时,他的手都在抖,几乎要抓不住绳子。那女孩见状,很好心地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