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落,郡主府的角落,一间小屋亮着昏黄的灯火,透过窗户的木雕往里望去,能看到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你说……”白朝驹咬开枚瓜子,把壳丢在桌上的小瓷盘里,“这杀手不会用刀?”
吴明点了点头,沉默地注视着他手上的瓜子。
“吃点儿?”白朝驹把装了瓜子的小碗往前推了推,“郡主给我的,淡口的,可香了。”
吴明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指,练起一枚,捏了捏。
白朝驹见他犹豫的样子,问道:“你该不会没吃过瓜子吧?”
“这么硬,有什么好吃的。”吴明把手上的瓜子丢了回去。
“哎……壳硬说明炒的香。”白朝驹嫌弃地看着他,“你又不吃壳,像这样,吃里面的仁,可香了。”
吴明将信将疑地学他的样子,把瓜子放进嘴里,磕开外皮,再把肉挑出来。
“怎么样,还可以吧。”白朝驹见他淡淡点头,面无表情。
“你有什么消息。”吴明又拿起枚瓜子,放进嘴里。
“我怀疑遇害者是个赌鬼。”白朝驹说,“他一个当铺的掌柜,总共只有三百两银子,这些钱,连件好点的当品都买不起。”
吴明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事也很奇怪,倘若他欠钱太多被人催债。催债人不可能杀他。杀了他,就要不回借出去的钱了。”白朝驹说道,他越想越觉得离奇。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门外传来莺儿的声音:“大侠,宝刀我给您送来了。”
“来了来了。”白朝驹赶忙起身开门,“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一点小事。”莺儿姑娘爽朗一笑,把手上的长刀交给他。
这是柄横刀,刀身笔直,刃长约两尺,比先前那柄稍短几寸。刀柄漆黑,缠着深红的绑带,刀镡很小,刀鞘是普通的棕色。
“你看看这刀如何?”他把横刀丢给吴明。
吴明伸手接过,握住刀柄,锃亮的刀刃出鞘,在空中划出个圆弧。
“是柄好刀。”
“这比枪好随身携带,你用着也顺手,算我报答你先前的救命之恩吧。”白朝驹说道。
吴明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他。
白朝驹见他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无奈解释道:“就是金乌会那次啊。我,白大侠可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必然要报答,这刀,就给你了!”
他说得慷慨激昂,却身无分文。他把攒下的家底全给了陆歌平,托她帮自己寻把好刀。看这刀的品质,自己那点银两恐怕不够,陆歌平应当垫付了不少。
“原来因为那事。”吴明淡淡说道,他没太把那事放在心上。
白朝驹看他波澜不惊的反应,皱了下眉头:“你这人真是奇怪。收了别人的礼物,怎么还不高兴?”
吴明把刀收回刀鞘,放在桌上。他其实觉得没必要一报还一报、算得这么清楚。非要算起来的话,他还得报答白朝驹呢,若不是他执意要救密室里的人,自己已经毒发身亡了。
“我没有不高兴。”他努力让语气温柔点,但听起来依旧冷冷的,并无太大变化。
“好好好。”白朝驹无奈地点头,心想,死老鼠摆个臭脸,也不装一下高兴的样子,真够敷衍的。
“接下来如何?”吴明又拿了枚瓜子。
“我想想。”
白朝驹思考片刻,眼眸子忽地一转,看向眼前的人,“你说这王掌柜既然是赌徒,咱们再去趟金乌会,是不是能挖出点情报?”
“金乌会的人都认识我们了。”吴明说。
“嘿嘿,我是不行了,但我觉得你可以。”白朝驹狡黠一笑。
吴明皱起眉头,手暗暗伸向刀柄。
“别这么凶嘛。”白朝驹把他握刀的手摁下去,“金乌会的唐老爷不是以为你死了嘛,他怎么可能想得到你还活着。”
“他能不认得我的脸?”
“哎,这可有说法。”白朝驹神秘一笑,“他肯定只认得你脸上的疤,我们问郡主讨点脂粉,把疤遮一下,再把你乱糟糟的头发梳整齐,换身贵气点的衣服,保证没人认出你。”
他说着,就拉吴明去青枫轩,要找陆歌平一试。
“郡主都休息了。”吴明辩解道。
他不想跟他过去,只觉得这法子不靠谱,疤哪有这么好遮?哪怕遮住了疤,自己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他想抽开白朝驹拉他的手,可白朝驹练的就是拳脚功夫,手劲大得狠,还正巧握在他关节上,握得他使不上劲。
俩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走到院子的小道上,老远看到陆歌平站在青枫轩门口,看着他们。
好像小偷被抓了现行般的,他们赶快松开彼此,左顾右盼地装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