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处州,杏花微雨。
集市里,第一批春茶上了,前来买茶的商人络绎不绝。
少女提着刚从山上采来的香椿,走街串巷的叫卖着。
茶食坊里飘出艾草的清香。
这里春意盎然,人们各司其职,一如常日那般安静生活着。
人们只知道,三月初九的夜里,唐老爷放了烟花助兴,没人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乌会依旧是门庭若市,不知又有多少人输光了钱财。
陆歌平端坐在青枫轩里,端起茶杯,细品一口。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
“郡主。”管事的走了进来,“杨将军说,三月十五他要离开处州,想请郡主饯别。”
“饯别?”陆歌平平静的抬眸,“他杨坚是什么身份,我为何为他饯别?”
管事的说道:“杨将军的意思是,他想邀请郡主赴宴。”
陆歌平嘴角微动:“这个杨坚,我不去为他送行,他倒要求着我去送他?”
管事说道:“杨将军还说,只邀请郡主和那两位少年侠士。”
陆歌平听罢,放下茶杯,笑着说道:“那就带话给他吧,三月十五,如期赴宴。”
管事的老人面色有点急迫:“郡主真打算去吗?此人恐怕不安好心。”
“无妨。”陆歌平说道,“我到要去看看,这杨坚究竟想干什么。”
三月十五,处州城外的西水河边,杨坚设好了酒宴。
正午十分,陆歌平果真出现了,她带了一小批侍卫,两个少年紧跟其身后。
她命令侍卫在不远处等待,便带着两位少年,向杨坚走来。
只见她不卑不亢的先行一礼,开口道:“多谢杨将军盛情邀请,先前多有不敬,望将军海涵。”
杨坚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他微微颔首,请郡主入座。
白朝驹站在郡主身后,他一入场就开始暗中打量对方每个人。
他是被黄鹤卿留下了心理阴影,那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感觉让他至今难忘,若不是用闭息之法保住命脉,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还隐隐的发痒作痛。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样瞎想没有意义,因为他是郡主的人,他们是杨坚的对立面,无论如何,都该对这里的所有人抱有警惕。
果不其然,宴会行进至半,杨坚忽然站起了身。他称赞这乐师,说他这琵琶锵金鸣玉、空灵震神。说罢,便要身侧的红衣将士随着琵琶共舞一曲。
白朝驹心头一惊,他看向陆歌平,只见陆歌平也不像往日那般平静,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紧张。
只见她拿起酒杯小饮一口,便被身边一文臣模样的男子瞥见,那男子说道:“郡主为何一人独饮?在下杜兆之,愿陪郡主共饮。”
陆歌平看着他,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她心知肚明,这是杨坚刻意安排的,就是要将自己灌醉了为止。
尽管陆歌平知道,自己的身份更高,此人敬的酒,不喝也罢。可这毕竟是杨坚设的宴,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万万不可得罪了杨坚。所以这酒,还真是不得不喝。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白朝驹上前一步道:“杜先生是杨将军的谋士,高瞻远瞩、忠心耿耿,在下很是佩服,不知能否敬杜先生一杯。”
杜兆之对这个突然杀出的毛头小子很是意外,他收了酒杯,不屑一顾的说道:“你身为郡主的随从,岂不知尊卑有序的道理?”
白朝驹面带微笑:“在下乃前朝太保李默的义子,郡主又与义父义结金兰,我也算是郡主的侄子了。”
杜兆之忽瞪大了眼睛,他听闻过李默的大名,但此人虽然引咎辞官、退隐江湖,但在文武百官心中仍有相当的威望。
“也罢,那我就与你喝一杯吧。”杜兆之端起了酒杯。
此刻琵琶曲正欢,颇有金戈铁马驾山河而来之势。
那红衣将士的刀越舞更快了,只听众将士连连叫好,那把刀几次擦着陆歌平的面颊略过。
觉察到这迎面而来的威胁,陆歌平起身,说道:“杨将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的这位随从也善使刀,不如请他舞刀共舞?”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通知,陆歌平直接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刀,抛给吴明。
吴明才接过刀,就见那红衣刀客的刀抵到自己胸前,此人嘴角抿紧,眼角含着笑意。
这哪里是在舞刀,这分明就是在挑衅。眼下这宴会,不知何时变成了比武大会。
见吴明还不接招,在座众人嘘声一片。
那杨坚哈哈大笑道:“郡主,我看你说的这位随从,根本不会舞刀吧。还是说,这小子被吓破了胆?哈哈哈哈。”
吴明本想说,自己只会杀人的刀法,哪里会舞刀。
可他看见陆歌平抬头看向自己,坚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这话就万万说不出口了。
吴明顺势鞠躬行礼,这一下避开了红衣刀客的刀锋,显得彬彬有礼。
接着他手腕一抖,那刀顺势转了个刀花,将对方指在自己面前的刀尖轻轻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