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从右侧飘来,时有尘的脚步顿在了原地,他听到了那边的杂草丛中有什么动静。
像是野兽撕咬和啃食猎物的声音。
面对未知,本能让人恐惧又好奇,最终在各方面原因驱使下,时有尘掏出口袋里的麻醉枪,小心地靠近声音来源。
或许是那边的野兽进食正酣,杂草晃动的声音并没有惊动到它。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了,直到时有尘一手举着麻醉枪准备随时发射,另一手轻抚着拨开最后一从略带湿润的杂草,那里的景象彻底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草堆上零星散落着几条碗口粗的蛇,都没有了动静。而它们那原本应该膨胀圆润的身体,此刻竟都干瘪的贴在地上,像是被捻进泥土之中的落花一样残败。
而捕食者既非雄鹰也非猛兽,它正背对着时有尘盘坐在前方,并未停下动作,甚至还在发出“嘶呼”的进食声响。在看清它的身上披着的是什么东西以后,时有尘扣动了扳机,粗长的麻醉针疾射而出。
针头却被厚厚的外衣挡住了,是出手时机失误了。
原因很简单,时有尘在动手的一瞬间,看到了它侧身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一截显然属于人类的小臂。
那件宽大的外衣时有尘不但见过,也近距离闻过那上面的气味,那是上次见面时哈桑穿的衣服。时有尘印象中的哈桑是个精壮的、皮肤有些黑,两颊还带着些高原红的少年,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大半张脸都染着鲜血,根本无法轻易辨认。
他手中抓着的一截蛇身也是干瘪的,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数个啃咬的痕迹。见到身后来人,他的动作与略显血腥的脸完全相反,慌乱无措地松手扔开早就死去的蛇,着急起身的同时还用脏污的衣袖狠狠地擦拭脸上的血迹。
却把那上面的血液抹得更开了。
“哈桑?”时有尘没有放下手中的麻醉枪,他依旧冷静地将其瞄准着对方的眉心,出声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少年想上前,看到时有尘绷紧的身形和神态后又反应过来,于是抬起手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在了被吸食一半的那条蛇的尸体上。“我...我不是”他的样子就像闯祸时被父母抓包的小孩,声音颤抖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时有尘并没有催促他解释,只是用枪口和眼神盯着他。这让哈桑找回了一些理智,他飘忽的眼神落在狼藉的地上,落在自己腥臭的双手,然后落在对面褐发浓眉的人那双警惕的双眼。
...
不知过了过久,凄清的山谷某处缓缓出现两道身影,他们走近了些,再近些,是哈桑和时有尘。
时有尘用枪口抵着哈桑的后颈,神色有些狐疑地跟着往前走。
哈桑脸上的血已经擦干净了,他的双手被扣在一起,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前面就快到了。”这是哈桑第一次带活的生物来到这个秘密的地方,“我把他们埋在一棵很大的树下。”
在周围寥落枯败的色彩中,那一抹翠绿显得很是惹眼。一棵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充满生机的巨树,它的枝叶无风自动,像是在欢迎久违的客人。
哈桑双眼放光:“就是那儿!我们到了!”在被时有尘撞见饮血的现场后,他一度慌张极了,多年的秘密就这样陡然被暴露于旁人眼前,这对哈桑来说并不比曾经被赶出部落的冲击小。
然而好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双方都没有动手,给了对方足够的冷静时间。
冷静过后,哈桑决定和盘托出自己的情况,而时有尘选择了倾听。
接着就是在哈桑的讲述下,一个流浪少年的故事慢慢流淌进时有尘的记忆中。
他出生在8区西部高原的一个草原部落,本来是一个有名有姓有父母的孩子,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接触的牛羊就极易生病暴毙,就连生命力向来顽强的花草也容易枯萎,甚至人和他接触多了都容易染上恶疾。
因此他一直被部落里的人视作不祥之物,包括他的家人。
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重病而死,而他连为双亲守灵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当时身为部落首领的叔叔赶出了所属的草原,从此开始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