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云归是在启程近半小时后发觉异常的。
时至午夜,路上早已无行人,行车也是极为稀少,半晌能看到一辆算是稀奇,从A城回协会基地的路上空荡荡的。
应云归本想着今日来回奔波,且天色已晚,时有尘应当也休息了,所以原本是打算宿在本家一晚的。可没想到夜半因噩梦惊醒,起来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驱车赶回协会。
自家日常用的车辆虽然未经改造,但从应家本宅到协会这条路他都走过百千回了,过了多久能到哪里,能看到哪片房区或野外风景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当车窗外的田间景象持续了五六分钟后,应云归意识到了不寻常。虽然这片稻田现在并非作收季节,复制粘贴的分格布局也很难辨认,但这段路以往最多三分钟就过去了。
应云归停住车身,看了眼后视镜,打开驾驶室的门下了车。
然后他借着车灯和一点微弱月光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发现车子和自己,正好停在了田野的正中央。前后是未经修缮的乡间小道,是他为了快些回到协会选择的一条近路,左右两侧则是成片的稻田,表面积了些霜,再往远处过去才是农间的几排矮屋。
此刻四下冷寂,刮过一阵风,田间杂草叶片被风拂过的声音都能真切地传入应云归耳中。他掏出口袋里从林周择办公室顺来的糖,往空中一抛。
“噔”的细微入水声响起,糖块沉入了不知哪个角落的积水池里。
应云归扣上衣领最上方的纽扣,给脖子挡了挡风,然后顺着本来车要开往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他看着斜前方的一间平房前面的杂物堆,心里默数着脚下的步数。
“六,七,八。”杂物堆的最前方还是一辆小推车。
“十五,十六。”等到第十七步时,小推车消失了。
准确地说,是杂物堆仍在,但小推车消失在了正面视野里。应云归扭头看向正前方,本该在自己身后的车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近百步的前方。
“鬼打墙?”若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遇上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就是超自然现象,但应云归对空间何其敏感,他又拿出一颗糖剥去糖纸含入口中。
糖纸随手落下,在半空飘摇了几下,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也消失了。
“定位系异能?”应云归含着糖说,口腔里满是清新的薄荷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提神醒脑。“啪啪啪”不明的鼓掌声响起,自远及近,有一道人影自车后出现,是一个穿着黑袍看不清长相的人,只是看身形更像是男性。
那人只是鼓掌,也不说话,更不靠近。应云归打量了他两眼道:“维护局的?来替你同伴报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刚被关进秘密空间的阿显,“那你该早点出现,说不定还有机会。”
应云归的困意和倦意已经完全消失了,来者不善是必然的,况且这个人敢这种时候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行踪相当了解,而且能力应该不弱。
所以应云归没有贸然靠近,不管怎么说先通知协会是最稳妥的做法。
就在他刚一动手腕,甚至还没有抬起手的瞬间,黑衣人挟着凉风到了他的面前。没有武器,没有攻击,只是隔着一层黑手套抓住了他的手腕,抓住了他腕上的手环。
手环红光大盛,在警报响起前脱离了应云归的身体,那是检测到外部不知名能量侵入的讯号。应云归骤然被近身,提膝便要撞击,身前人却又出现在了车尾的位置。
他这一个来回,仅仅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有意义吗?你这么做,协会依旧能收到警报。”应云归嫌弃地看了眼自己那截被时有尘以外的人碰过的手腕,把衣袖往下拉了拉。
有没有手环对他的战斗来说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除了一点——需要开域的情况下。应云归的目光渐深,刚才那分明是绝佳的攻击时机,在双方还未正式交手前的“信息收集”时间放过了黄金一次的机会,是挑衅吗?
应云归这样想着,抬手摘下了左耳的银色耳钉,无形的风以他为中心震荡开,是能量的实质化影响。黑衣人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即他能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那是一种明明踩着脚下的土,却好像漂浮在海上的感觉。
在应云归的感知中,这个黑衣人并没有逃脱自己的空间锁定,却不知怎的并不想靠近他的坐标。两人就这样遥遥对望着僵持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应云归抬脚向车所在的位置走近。
隔着一臂的距离,应云归站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对方戴着兜帽,帽檐遮住了鼻尖以上的部分,只露出了嘴唇和下巴。应云归想去掀开那碍事的帽子,手抬了一半又停下了,然后他看到了对方似乎轻嗤了声。
黑衣人消失在了车尾,就在应云归眼都没眨看着他的情况下,消失了。
空间锁定并没有被解开,所以应云归仍然能清晰地感知到被锁定的人所在的位置。他转过身,看向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黑衣人就站在自己几分钟前的位置,兜帽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