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整座A城飘着小雪,西南边的老城区里,一条沿路都关停地差不多的街上,最闪亮的无疑是夜间的主场——酒吧和宾馆。
“四季酒店”三楼的自助餐厅里灯火通明。其实现在早已过了平常的高峰饭点,但这家酒店的优势就在于:其一,他就坐落在娱乐一条街的对面;其二,这里的自助餐厅是二十四小时的。
服务生小可和木木激动又克制地讨论着,第无数次感谢自己来这里打假期工,才能近距离接触到这等美貌的人。“你去啊!你化了妆,比我有希望。”“哎呀,可你身材比我好啊。”两人面红耳赤了半天,还是一起走向了紧靠落地窗边的那个双人桌。
“您...您好,请问菜品还满意吗?”木木正了正胸前的名牌,小心翼翼地问坐着的男人。
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过头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未动几筷的盘子说:“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胃口,所以不好评价。”他的眼睫在眨动间上下翻飞,像翩然起舞的蝴蝶翅膀,正是时有尘。
小可的手使劲地拽了拽木木的后衣摆,用眼神惊呼着“啊啊啊他的正脸也太好看了”。
“好的,好的!那打扰您了!”木木背过一只手抓住了挠得快要把自己勒住的作乱者,“祝您用餐愉快!”然后火速拽着躲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小可跑走了。
“干嘛呀,还没要联系方式呢,跑什么呀。”“闭嘴吧你,我们多站在他旁边一秒都是在污染他呼吸的空气,是在亵渎他!”两人的恋爱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时有尘叹了口气继续看窗外,准确地来说,他是在看马路对面那间稍显破旧的酒吧“MIST”。
一周前,他借林周择的力查到了陆绅早年的一些事迹,而面对林周择的疑问他不得不说出一部分真相——“和我在9区接到的一个任务有一点点关系,现在特殊时期我不便去9区,所以先试着在这边查一点”,当然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即陆绅与近些年来猖獗的精神入侵事件主导者有某种联系。
否则以林周择的性格,必然要跟着自己。
在整合了不少信息后,他来到了陆家所在的A城,想寻访陆绅早年流连的声色场所,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原来的酒馆和餐厅早已拆毁重建了。
于是他只能在附近区域收集情报,几天时间下来终于找到了这间拆后重建仍旧营业到如今的“MIST”,然后开始了每晚营业时间内的观察。
他当然不可能孤身一人进入其中,首先他不擅长社交这一点抛开不提,酒吧留给他的印象绝对算不上好,因此他找到了这处视野极佳的观测地点。
外面雪下得大了,有些雪花落到了酒吧门口的灯牌上,化成水珠后反倒衬得灯光更加璀璨。路边有几辆车的车顶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一看就是停的时间久了。
忽然时有尘视野的角落里闪过了几片黑影,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三四个鬼祟的人影闪进了侧边的巷子里。
巷子似乎很浅,因为有一人的大半个身子都没能被遮掩住,暴露在了路灯下,是个和应云归差不多年纪的男生。
“?”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那几人开始推搡起来,动作间露出了一个明显比他们矮一截的脑袋,是长发。
时有尘听不到那里的声音,但单从最外面那人的动作就能判断出被推搡的人与之力量悬殊。
斗殴?
他脑海里闪过这一想法,随即被路灯下照出的一块衣角打乱了——印有校服标志的白色里衣。学生被勒索?可A城是整个8区治安最好的地方,学校对学生的保护措施也是别的地方完全不能与之比较的。
路边的一辆车降下了车窗,从里面伸出了一只夹着烟的手,抖了抖,又缩了回去。
酒吧里面摇摇晃晃地零星走出了几人,互相搀扶着,趴在垃圾桶旁吐得天昏地暗。
不远处的小店里走出了一对年轻情侣,往巷子那边看了看,然后快步地走进了四季酒店。
没有一个人为那个昏暗的角落停留,即便他们比在三楼的时有尘看得更清晰。
推搡仍没有停止,那里的大片黑影左右摇晃,甚至都已经能看到最外面那个男生扬起的嘴角。笑声与呜咽声似乎穿过了冰冷夜空和玻璃,飘进时有尘的耳中。
方才离开后回到了餐品台的木木和小可看到那漂亮得惊人的男人站了起来,低着头似乎有些匆忙的离开了餐厅。
“他走了诶,好可惜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