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致沅一惊:“赫兰夫妇?为保边区安定甘愿牺牲的那对英雄夫妇吗?”
那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严致沅那会儿还不认识应云归,也还没有经历搭档叛逃那些事,只是一个正式开始任务不久的普普通通的积分人。
那几年的世界局势特别敏感,各区之间表面的友好形势因为一些不可直白描述的原因岌岌可危,又恰逢逃亡者活动猖狂,专挑边界地区生事。
赫兰夫妇原本在协会中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因为他们只是处于中下游水准的异能者,又没有显赫的政治或经济背景,所以当他们向协会提出申请,自愿去边界之地协助维护秩序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想借此打下好名声,然后实现阶级的跨越。
对于这样的申请协会也是不痛不痒,爽快地就审批通过了。
可是当时谁也没想到,年末会掀起一阵普通民众的抗议潮。他们抗议地区分部对边界地带的轻视,抗议制度上的落后,抗议对事件频发的无视和不作为,为那里的人们不能得到生命保障而愤怒。
那协会分部本想着敷衍了事,压过去这一阵再另想法子,然而不出几天时间,边界另一边的民众也愤而群起了。交界地带一片大乱,偏偏当时的两区中心又离得很远,先后将物资和人力派往边区的行为在对方看来都更像是宣战。
于是不止边区的民众,就连区域腹地的人们都开始慌乱了起来。而背地里的阴谋发起者们正在看戏。
内忧外患当前,自私的分部管理者们一筹莫展,哪边都不敢妄动。更有甚者还提出要派高级异能者进行暴力压制,宣称“只要消灭了动乱源头,边区局势就可安宁,或许还可借此修复两区关系”。
这样的话在异能者圈子里悄然流传开来,却隐隐得到了一批人的支持。
在边区协助治安的为数不多的异能者们随着风声流传大多都对边区失去了信心,申请了调回。最后只有赫兰夫妇坚定不移地认为民众是受了蒙蔽听信了谗言才会难以自控,所以他们留了下来。
可是他们坚持,也只有他们坚持。
分部基地几乎要放弃整治,动乱的民众们又把怒火宣泄到身为异能者的夫妇二人身上,他们是战争废墟中的最后两面盾牌,却仍要腹背受刺。
那一晚赫兰夫妇前往民众的聚集中心,在一片谩骂指责声中温柔而坚定地宣告一定会还边区和平,可是无人相信。第二日他们便前往了边界的另一边,去安抚同样脆弱而敏感的别区民众。
监测到他们动向的指挥中心勒令两人停下,不许跨越那座分界山,否则就要将他二人驱逐出协会。
在成为逃亡者面临被抹除的死亡威胁面前,他们没有翻山,没有越界,而是在那座分界山顶停下了。
方圆三百多里的边界地带被温暖的领域笼罩了,赫兰的声音在两区边界民众的脑海中同时响起:“我以自身沉眠为价,将我二人所有能量化为笼罩在你们头顶的这片光域。愿世间战争消弭,戾气散尽,不同种族的人们亦能和平相处。”
赫兰,4级精神抚慰异能者;
张皓,4级光系异能者;
他们在离日月最近的地方,将自身作为灯塔,把光明送到每一个失望的人的心里,送到黑暗的每一寸土地。
光域之下阴暗无所遁形。
光域存在多一秒,赫兰精神抚慰的能量就传递得多一秒,边区的和平也就长一秒。
阴谋者们气急败坏,想要去山顶杀了扰乱计划的这两人,可是当他们抵达时却不见人影踪迹——
这片光域展开的那一瞬间,赫兰夫妇的身体就化作光点消散了,世间已无赫兰和张皓的肉/体,但那笼罩边区的光域是他们永存的精神。
可幸的是,消灭不了源头的逃亡者们被迫放弃了这片地方原本的计划;
可悲的是,赫兰夫妇二人以生命为代价展开的光域,仅仅维持了三年。
这短暂的三年和平,让他们的事迹传遍了十三个区域,而尽管收效甚微,世界却也开始重视起边界地带的治安,危如累卵的局势得以暂缓。
赫兰夫妇的后代也为此获得了协会最高的待遇。
应云归回忆起了他出任务的第二年,在9区结识的,每到夜晚都要静静远眺南边群山的小男孩。
“赫献,就是赫兰夫妇唯一的孩子。”他闭上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