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很少见到年轻人来拜访孤儿院。
首先年轻人一般不会选择领养孩子,其次被领养的孩子大多数在离开后会下意识地排斥回到这个环境。
所以他看到三人,特别是时有尘这样漂亮的孩子时,第一反应是觉得他们来错了地方。
不过那个漂亮的孩子非常有礼貌地表明了他们的来意,想要了解一下造福社会关爱孤童的莫家这么多年的慈善行为,然后向社会传递这样的正能量。
“那可是大慈善家啊,每年都会来领养一批孩子,供他们吃喝,让他们上学。”他年纪有些大了,要戴上老花镜,踩上小木凳,翻找档案本的双手颤抖不已。
“被领养走的孩子,有个别也会偶尔来看看我这老人家,都有好好地长大呀,都是好孩子们。”他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同时一页一页地翻阅起记忆相册。
从一堆档案本中抽出一份,颤颤巍巍地递给了时有尘。
“这是你们提到的那个孩子被领养那年的纪录。同年内莫家领养的孩子们的纪录都放在一起。”他说完从小木凳上小心地伸腿去够地面。
右边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您小心。”陆却之担心地看着小木凳缺了一小块的一只凳腿。
老院长慈眉善目地看着陆却之笑了,他说:“孩子,你要好好吃饭,老了才不会像我这样啊。”
陆却之愣了一下,然后回以腼腆一笑:“嗯!”
应云归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却之的动作,对方的表情被垂下的黑发挡了大半,辨识不清。
时有尘把档案本放到茶几上摊开,打开手环的投影功能,就见档案上的内容一页页地被投屏到了灰白墙壁上。
“新历150年7月1日,第27批,领养名单:墨灵、小淇、深深...”
在老院长面前细细地看完了这份档案上每个被领养人当年的基本信息,时有尘眼中酝酿着什么。
应云归见他情绪似乎不对,担心在院长面前露出马脚,适时出声提醒:“原来她是这个‘墨’呀,我们还以为是莫家的‘莫’呢。”
院长摆摆手说:“这里的孩子们被捡回来的时候,很多都才丁点儿大,哪里知道自己的姓名,基本上都是后来在院里起的小名。”
时有尘突然开口:“被莫家领养,他们也算开启了新的人生,想必都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了吧。”他眸光微闪,看着显示屏上其中一页出神。
院长哈哈一笑,很是欣慰地说:“是啊,深深被领养走的第二年,就给我打了电话,高兴地跟我说他有自己的名字啦,叫陈亦深。”
陆却之震惊不已,他惊愕地看向时有尘。
却见时有尘面上平静如无风的海面,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明笑意:“陈亦深,‘酒深情亦深’,是个好名字,想必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是啊,深深十天半月就会回来看望我。对了,他今早刚与我通过电话,说明日过来,顺便给我买了过冬的衣物呢。”
“那真是巧了,请务必让我们一同采访一下这位陈先生。”应云归从时有尘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一丝兴奋。
当晚,应云归别墅的庭院中,鹤望兰坛边。
时有尘垂首看着引颈远眺的花枝,对一旁睡眼惺忪的应云归说:“你既然犯困,为什么不好好躺着。”
应云归揉揉眼,看着被云层半遮的朦胧月影,十分惆怅:“我只是被生理本能唤醒,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恰好没拉帘子,恰好从左边下床,恰好看到了月下孤寂的美人。
时有尘无情地说:“或许你的肾不太好。”
应云归:“......?”
“无所谓,既然来了,我有件事问你。”时有尘兀自说着。
“你还记得那次协助治安,行动组的那个组长吗?”
应云归在脑子里倒腾半天,翻箱倒柜后终于想起治安署讨论室里,被自己一叠文件甩得脸色僵硬的一男一女。
“那个穿得性冷淡一样的男的?你喜欢那款?!”
“你该向所有从事治安相关工作的男性道歉,那是制服。另外,我不喜欢男人。”时有尘觉得自己也许是习惯了这人神奇的脑回路,居然丝毫不生气。
“他的名字,恰好就叫陈亦深。”
“?”应云归歪了歪脑袋,他刚醒来,即便走到庭院美人的身边用了六七分钟时间,他也没能完全从那个旖旎的梦里走出来,所以此刻居然没能跟得上时有尘的思路。
时有尘抬首,向一旁突然没了声响的男人看过去,月色下男人凌厉的下颌角笼着一层柔光,那枚银色耳钉冰冷地闪烁。
“你猜猜看,如果明天来孤儿院的就是那位组长,他见到我们,会是单纯的惊讶,还是恐慌?”
应云归着迷一般凝视着时有尘的双眼,那里面盛放的猜忌和愉悦诱人沉沦。
......
陈亦深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见到时有尘,和另外两人,而且还是在自己幼时的孤儿院。
“时先生!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他语气中只有惊讶,没有丝毫的慌乱,至少应云归和时有尘听来都是这样。
除非他演技超群,不然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何关生的莫秘书就是自己同个孤儿院且一起被领养的墨灵。
时有尘并没有急着验证,而是轻声冲他说:“上边的社会任务,来关心一下院里情况,别声张,配合我们工作就行。”
陈亦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之前两次任务时有尘都表现的冷静睿智,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所以他十分配合起了“采访”。
“请问,你还记得自己是哪一年被领养的吗?”
“当然记得,新历150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