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的发作和上辈子一样快速而来势汹汹,腹痛在一瞬间排山倒海般袭来,就像是有无数只蛊虫在他的肚子里互相啮食、残杀,最后角逐出一只最厉害的,成为蛊王。
还得说时间会抹平一切,不然他为什么会忘记这个药是有多么折磨人?
坐在马桶上的柴茗不止一次的面色铁青,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在明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喝了那杯水。
为了复仇吗?柴茗额角冒出的汗坠落,砸在冷白的瓷砖上,视野逐渐模糊。
可米易和柴艺那种恶毒至极的人,折磨他们还需要理由吗?最多挑个日子。
为了这两个人渣变成这样真的太亏了。
商人的本质让他权衡着得失。
脚下踩着的地面失去了平整坚硬的质感,变得绵软又虚无,周围的空间似乎开始扭曲变形。
剧烈的疼痛自腹部传向四肢,直逼大脑,灼热燃烧着他的神经,一切仿佛都就交给了最原始的本能,柴茗有些忍不住伸手,想在这虚浮的的世界里抓住什么实在的东西。
浑浑噩噩间,柴茗的眼前出现了米易在他面前挑三拣四的样子,他忍不住冷哼一句娇贵,下一秒又被眼睛失去光彩的米易占据,没有光彩的米易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完美而空洞。
柴茗还记得上一次自己是出了卫生间倒在地上,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冰冷的瓷砖源源不断地掠夺身体的温度,是求生的本能最后将他唤醒。
过去与现在交错,像光与影的交织,如影随形,叫人难以区分。
身体不断失去水分,麻木蔓延神经末梢,身体的防御机制上线,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速度,柴茗的喉咙艰涩地吞咽着,只是脱水的身体注定让他失望。
被咸到发苦的舌尖唤醒了一些理智,柴茗攥紧了拳头,或许这次是有心理准备的喝下,他感觉身体状况没有那么糟糕。
目光所及之处光怪陆离,肢体失去应有的感知,每一次动作都需要全神贯注才可以勉强控制。
柴茗收拾好自己,刚打开门就站不住要倒下,他第二次于人前展示了自己的难堪和脆弱。
第一次是情非得已,第二次带着隐秘到本人都不知晓的某种心情。
在恍惚间柴茗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接住了自己,还问他该怎么办。
呵,猫哭耗子假慈悲。
天旋地转般的眩目瞬间涌了上来,柴茗失去意识前最后想的是——
欺软怕硬脾气又臭的人身上竟然又暖又软。
——
身体恍若置身在深海的角落、附在云海深处,又仿佛是随风飘扬的柳絮,意识溺在庞大广阔的黑暗死水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柴茗就在此间游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失重的感觉被绵软的触感代替,被褥的温暖传遍全身,像是春风唤醒冬眠的小动物,床上的人露在外面的手指蜷了蜷,眉宇间尽是挣扎,终是醒了过来。
“醒了?”
刚睁眼,耳边就响起陌生的声音。
耳朵微动,柴茗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长得很元气的年轻人,手里还拿着手机,这并不是他过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柴茗试图撑起身体,刚移动,手臂就传来密密的疼痛,伸出来发现扎了滞留针,床边的杆子上挂着几个装着药水的袋子,里面的液体从连接的输液管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鼻尖隐约可以闻见消毒水的味道,柴茗的视线顺势打量起周围,发现自己似乎在一家诊所里,并不宽阔的房间还算干净,自己边上还有一张病床。
坐在床边的青年看到柴茗在乱动,连忙出声:“还记得自己是谁不?”
说着,还伸出一只手在柴茗面前比了个“耶”:“这是几?”
柴茗瞥了他一眼,并不想回答:“……”
青年尴尬的伸手捂嘴咳了两声:“小米出去买早餐啦。”
柴茗:“……”
他并不关心那个人去哪里了。
“我是小米朋友,也是小米联系我,我们一起把你搬过来的。”青年语气认真,似乎怕柴茗误会什么。
Get到他意思的柴茗:“…………”
自己又不蠢,并不会误会是他救了他,毕竟从私人房子里到诊所,只可能是米易。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了还乱喝东西?”青年低头在手机上点了点,应该是在给米易发信息。
柴茗:“?”
发完信息,青年也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上课了。”
随后拿起脚边的书包,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已经给小米发过信息啦,别担心。过会儿他就来了。”
背上书包,青年如阵风般离开了。
柴茗:“……”
他突然很好奇,米易在外面是怎么造谣自己的。
——
柴茗躺在床上数着点滴落下的次数,数到第九百九十九的时候,门开了。
“还记得我吗?”米易风尘仆仆,手上拎着几个蒙着水汽的袋子。
柴茗:“……”
柴茗偏头瞥了眼他,像是在看傻子,懒得说话。
要不说米易和刚刚那个人能成朋友呢?首先智商就感觉很配。
米易莫名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但没有证据。
“你之前不就失忆了吗?”米易把袋子放在床边柜上,语调嘟囔:“谁知道你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