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继续往不周山走吗?”祂的声调柔和而宁静。
“走吧。”秦琢沉重地点点头。
烛龙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肩,这回的力度更加坚定。
在烛龙的陪伴下,秦琢一步一步往不周山的方向走去,他能感受到不周山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仿佛沿途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泥土都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里见证了无数英雄的传说,承载着亿万年的沧桑,它的残缺之处反而让人更加感到遗憾与敬畏。
“大荒众神就是在这里与无限主神缠斗,为羿挽弓射日争取时间的吗?”秦琢忽然抬起头,目光穿过湛蓝中泛着微黄的天空。
“不错。”烛龙回应道,“为了转移无限主神的注意,为射日大业争取宝贵时间,帝俊与羲和故意从不周山下抽取出了一小丝世界本源,待无限主神发现后,与其交手缠斗,令其无暇顾及针对金乌的谋划。”
秦琢沉默不语,虽然他未能亲眼目睹那场史诗般的战斗,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心中描绘那些英雄的壮丽与决绝。
“那……那一丝抽取出的世界本源……”
“别担心,帝俊已经处理好了。”
如今已是春夏之交,然而,不周山坐落在西北边陲,仍一袭清寒彻骨。
秦琢仰望着那座巍峨的山峰,心中只有出敬畏,生不出故人重逢的欣喜。
周负,周负……
你真的在这里吗?
他正怔怔出神,忽然,一股浓郁得近乎血腥的黑暗从身后猛扑而来,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占据了半块天空!
随即,就听一震耳欲聋的尖啸横扫荒原,惊得大地阵阵战栗。
烛龙顿时面色一变,将秦琢护在身后。
秦琢错愕扭头,发现眼前的原野竟已然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天上有一只硕大的猩红眼珠,宛如一轮血月,又比任何日月星辰都要大上几倍。
尸骸山中,无数枯骨发出绝望的嘶吼,伸出不带血肉的白骨手来,要将他一起拖入无边炼狱。
秦琢心头猛然一跳,没有半点犹豫,双目便腾起了细小的金红色火苗。
“破!”
他大喝一声,声如惊雷,
那星辰之火熊熊燃烧,幻境骤然溃散,一切虚假都在火焰面前灰飞烟灭。
再睁眼时,荒原还是荒原,只不过多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天魔。
烛龙倒吸一口冷气:“女丑部落那三只天魔的其中之一,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按祂的经验,天魔被击退一次后,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动作,山海界也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因此烛龙才放心离去。
没想到,这次竟有一只天魔追到不周山来了!
“后面!烛龙,天魔的后面是什么?”秦琢的面色同样冷峻肃穆,他低声问道。
不是他看不清,实在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烛龙闻言,凝神屏息,犹豫道:“那是……梼杌?”
祂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
天魔的大腿后侧挂着一只重伤的巨兽,尾椎骨处还在不断地流血,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抹出一道道猩艳的血迹。
梼杌身体僵硬,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微张的双眼没有丝毫神采,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死死地咬住天魔的大腿,两枚獠牙刺入天魔的肉中,像是完全嵌在一起。
天魔烦躁地转动身躯,但有了梼杌这个讨厌的负担,它的动作被拖慢了许多。
它愤怒地咆哮着,试图将梼杌甩开,但梼杌的牙齿就像铁钩一样,牢牢地钩住不放。
虽然天魔力量强大,但灵智有损,只会狂乱盲目地挥舞手臂,而梼杌的咬合力也同样惊人,又凭着一股不知哪儿来的毅力支撑,愣是没有被天魔甩下去。
但秦琢和烛龙都能看出来,梼杌支撑不了多久了。
天魔那一身阴毒煞气,正在腐蚀着梼杌的獠牙和面部,若无外力的干预,梼杌很快就会在这场诡异的侵蚀中化为乌有。
“怎么回事?”烛龙望着这一幕,不禁愣住,“梼杌和天魔起内讧了?可梼杌不是失控了吗……”
被穹阙之力彻底污染的生灵,不是会变成无限主神的傀儡吗?
为什么失控的梼杌还会和无限主神的臣属天魔发生冲突?
没有愣神太久,烛龙将秦琢往不周山的方向一推,让他山上跑。
“这个天魔我来对付,你快上山!上了不周山就安全了!”
在女丑部落,烛龙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想来对付一个受了伤的天魔还是绰绰有余的,秦琢在这里只会影响祂的发挥。
于是,秦琢向烛龙点点头,立即驾风踏云,向不周山纵身而去。
等秦琢跑远了些,烛龙才化出遮天蔽日的庞大本相,冷冷地凝视着眼前的天魔。
天魔被梼杌纠缠得难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可面对烛龙杀气腾腾的目光,又被激发了杀戮的本能,怪叫一声向烛龙扑来。
烛龙不躲不闪,双眸灿如日月,张口吐出了一道寒光,当空一旋!
吐息如刀,顿时就将天魔探出的手臂斩成两截!
那天魔痛呼一声,痛苦地缩回受伤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尽管一个照面就吃了亏,但天魔的凶性并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疼痛而变得更加狂暴。
烛龙昂起头颅,细长的双眼望向仍挂在天魔腿上的凶兽。
“颛顼之子!何不快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