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即使是执掌岁月的噎鸣,仅靠碰一下也未必……”鹿仙女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然而,当她无意中扫过秦琢的脸庞时,那如美玉般温润的容颜让她心中一动,世间知晓这张面孔背后含义的,不过寥寥数位存在而已。
于是不等烛龙反驳,鹿仙女就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如果……如果是这位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鹿仙女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看着秦琢,语气变得严肃郑重起来:“你是说,你的能力可以免疫时间乱流,甚至能够解决眼下十日凌空的浩劫?”
秦琢沉稳颔首,他知道这个想法听起来可能有些疯狂,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羿呢?”烛龙连忙问,“既然你有办法解决,还要羿干什么?”
闻言,秦琢无奈地指了指上方:“……你有没有想过,我碰不到太阳。”
他不能飞那么高,也无法直面烈日的光辉与炽热,即使如今天上挂着的太阳是金乌所化,他也会在靠近的瞬间化作灰烬,更别说要对抗遍布整个高空的时间乱流了。
“你想让他把你当箭射上去?”烛龙摩挲着下巴语出惊人。
鹿仙女对这位老朋友报以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你闭嘴吧,让昆、咳咳,让琢讲。”
她对烛龙偶尔的胡言乱语已经习以为常,但此刻显然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哦。”烛龙从善如流,但又管不住自己的嘴,“鹿女,你身体还好吗?着凉了?应该不会吧,你以前住在姑射山上,姑射山全是雪四季如冬也没见你……”
“好了好了。”眼见着鹿仙女濒临发飙,鹿角尖端一闪一闪,秦琢急忙制止了烛龙,“我的意思是,可以先将箭矢改造成我力量的载体,再让羿将箭矢射上高空,或许就能平息这场灾难。”
“听起来,似乎是可行的。不过其中诸多细节,还得和大荒商量过才是。”鹿仙女终于意识到他们在门口站了许久,不由尴尬地向里面招了招手。
“正好,西王母也差不多回来了,我们快进去吧。”
秦琢紧张地攥住了袖口,迈不开脚步,被烛龙一巴掌拍在肩上才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走啊!”
“嗯,这就来。”
烛龙的一巴掌打落了压在他心底的大石头,秦琢定了定神,随着鹿仙女向聚落内快步走去。
西王母也算是秦琢的老熟人了,他对这位女神的气息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西王母的真容,他还真没见过。
据北方海神禺强所说,西王母的原名叫“西”,也曾是个娇憨的少女,后被穹阙污染,才化作了“豹尾虎齿、蓬发戴胜”的昆仑之主。
漫步在这座充满了原始气息的聚落里,红发的烛龙和华服的秦琢格外显眼,他们的气质和外貌都与这里的人截然不同,好在鹿仙女寸步不离地伴随在他们身侧,众人也只以为是哪位神灵又下凡访友了。
“我们直接去陶唐那里,若西王母来我们部落了,多数时候都是先找陶唐的。”鹿仙女道,“她自知面目狰狞,又不愿掩饰,怕吓到大家,一般不会在人前现身。”
“我早就跟她说了,大不了学学金乌嘛,浑身冒点火光不就没人敢直视她了吗?非得这么躲着别人。”烛龙不赞同地摇头晃脑,“好在昆仑诸神的模样在神灵中都称得上奇形怪状,西王母久居昆仑,也不必过多在意外貌。”
鹿仙女呵呵一笑:“不必过多在意外貌?你说得倒轻巧,有本事别把你自己的脸收拾得那么好看呀!”
“这不一样!”烛龙义正辞严,“我本来就是人面蛇身,天生就长这样!除了鹿角,你不是也和人几乎没有区别吗?难道你为人称赞的美丽是后天粉饰雕琢而出的吗?”
“就你会说话,我说不过你。”鹿仙女瞪了他一眼,在一间坚固宽敞的石屋前停下脚步,表情沉重了起来,带着隐隐的哀痛。
她的眼眸中充满了回忆和感慨,对于一位神灵来说,人的一生实在太过短暂,她与陶唐相处的美好时光也如流沙般易逝。
可是那些过往,却是她以千年为尺度的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回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了,陶唐就在里面。”
鹿仙女缓缓将手掌覆在木门上,掌中吐出一道灵力,这道灵力如同一条细小的金色河流,缓缓地流入门中。
秦琢眼尖,看到了她掌心覆盖的地方闪过一个金色的图腾。
石屋外禁忌重重,若不是有鹿仙女引路,他们不可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门前。
除了设下的法术外,秦琢还感知到了不下十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其中不止有人,还有驯养的山海异兽。
整个部落里,尧帝的住处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鹿女……”门还未开,一个苍老的呼唤就从门缝里挣扎着挤了出来。
“陶唐。”鹿仙女回应道,“我带了客人来。”
烛龙也在一边咋咋呼呼地叫唤起来:“陶唐,是我,烛龙!我又来看你啦!”
秦琢跟随两位神灵走入室内,他的目光立刻被床上的一位老人所吸引。
老人看起来年迈而虚弱,皮肤松弛,身形单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垮。
这样一位老人,竟是五帝之一的尧帝。
秦琢心里一阵酸涩。
老人将目光投向门口,缱绻温柔地看了鹿仙女一眼,随后向烛龙微微颔首,最后看向秦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几乎要从床上坐起。
“你、你……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