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饶时说。
“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于桑洲将画面调转方向,现在能看出来他在医院住院部楼下,“你看,这几个字都看得清吧,我在楼下坐着,等会儿去医院门口点个炒菜吃。”
饶时牵着于际的手站起来,冲屏幕那边的人说:“看得清,我也没问你啊。”
“我知道,我这是主动交代,”于桑洲没等饶时回答,“先挂了,我快饿死了,你们晚上早点休息。”
视频通话是于桑洲挂断的。
饶时觉得荒谬。
他现在竟然还能从于桑洲那里获得安心的感觉。
只因为他那几句解释和调转画面的图像。
饶时牵着于际走到家门口,他先回去将东西放好,又领着于际去了于桑洲家。
输密码的时候饶时问于际:“你记不住密码吗?”
“记得住啊,”于际说,“密码是我生日。”
“那于桑洲还专门发给我。”饶时嘀咕一句。
他将这串数字在心里默念一遍。
看来他的记忆真的没有出错,和于桑洲在医院偶遇的那天,就是于际出生的日子。
于桑洲那句“产房在几楼”,他是真的没有听错。
不知道当时于桑洲会是什么感受,看着那么点小家伙长成现在的小孩子又是什么感受。
于桑洲家挺温馨的,他不像是会养花花草草的人,但饶时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摆在客厅的绿萝和一盆不知道叫什么的花。
“要换鞋吗?”饶时问。
于际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自己也换上一双:“穿爸爸的就行。”
这是一双很简单的纯色拖鞋。
于际开鞋柜门时,饶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鞋子不多,也没有一双是女款。
他换上鞋跟着于际朝里面走,饶时站在客厅说道:“没想到于桑洲还会养花草。”
“这是张定辛哥哥送来的,”于际想了想说,“他说这个可以除甲醛,能让爸爸别那么快死。”
“是吗,”饶时没忍住笑了笑,“走吧,去拿换洗衣服洗澡。”
于桑洲卧室床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枕头,一床儿童被和一床纯色空调被。
于际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踮着脚取下衣服,饶时跟着他走进浴室,又被赶出来。
“我自己可以,”于际打开花洒冲饶时摆摆手,“你去外面等着。”
“真没事?”饶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听着流水声,心慌也开始蔓延,“你平时也是自己洗的吗?”
“平时是爸爸,”于际叹口气,走到饶时跟前,指了指卧室的床,“你去坐着等我。”
于际关门十分利索,饶时听着里面的水声还是不大放心。
他想敲门问问,但又觉得自己挺小题大做。
纠结半天,饶时还是决定找于桑洲。
他不知道于桑洲现在是不是在忙,只好发个消息问道:于际会洗澡吗?
下一秒,于桑洲的视频通话就弹了出来。
于桑洲的卷卷毛被风吹了起来,他朝屏幕这头的饶时笑了笑,问道:“他不让你帮忙洗澡啊?”
“嗯……”饶时将镜头转向浴室门,“他说他自己可以,让我出来了。”
“那你就让他自己洗,”于桑洲将镜头抬高了些,随后又调转方向,“我在病房走廊,刚吃完饭回来,这边下雨了,外面风挺大的。”
“知道了,”饶时顿了顿,又说,“我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不是怕他洗不好,就是担心他会摔跤,磕着碰着,你到时候回来我不好交代,毕竟你把这孩子交给我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于桑洲没见过饶时这副样子。
或许是长了几岁,饶时仿佛也跟着长大了不少。
他考虑的问题更多,甚至有些畏手畏脚。
饶时和他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朝浴室那边看,说话声音也不大,说完一句就要停一停,好像是在听浴室里的动静。
甚至在他说那句“不好交代”时,于桑洲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紧张。
“没事的,于际自己能洗,他之前也自己洗过,”于桑洲安抚道,“真的没关系,我也有没照顾好的时候,更何况你还没带过孩子,但我很相信你,非常相信。”
“你凭什么相信我,”饶时压着声音,看向屏幕那头的人,“我不会照顾人,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你凭什么就能这么大胆地把一个孩子交给我?”
于桑洲沉默着,饶时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对。
“如果呢,如果我真的没照顾好,到时候你怎么办,孩子妈妈怎么办,”饶时有些烦了,他轻轻踢了踢脚边的垃圾桶,“我看过很多小孩受伤后家长整夜睡不着焦虑的,那样不好受,那样……会很没有安全感。”
“越想越远了,”于桑洲说,“真的没事,他是个孩子,又不是个傻子,估计再没两分钟就要出来了。”
饶时瞪了于桑洲一眼,这人的嘴真是随时随地欠打。
“于桑洲,现在你不在边上,只有我一个人,”饶时说,“我不敢给你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也没能力说什么‘交给我,你放心’,你要是忙好了……算了。”
“你想让我早点回来吗?”于桑洲问。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出租屋。
饶时的不安开始疯狂乱窜,他不回答,只盯着前面浴室的门。
于际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出来了,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喊了声:“饶时哥哥。”
“把手机给于际,”于桑洲补充道,“你现在去一下客厅,帮忙把冰箱里的水果拿出来,等会儿和于际一起吃了。”
“好。”饶时应了声。
于际接过手机,看着饶时走出去,他对于桑洲说:“我今天挺好的,没事。”
“我不是要问这个,”于桑洲说,“饶时哥哥今天好吗,他好像心情不好?”
于际说:“他也挺好的啊,今天总笑呢。”
“是吗,”于桑洲指着手机屏幕说,“饶时哥哥说要帮你,你就让他帮,他刚才在外面差点吓死了,总害怕你在里面摔一跤。”
“知道了——可我不小了啊,我自己可以的。”于际盯着屏幕说。
于桑洲说:“我熟悉你,但饶时哥哥不熟悉,他也没有孩子,更没带过,饶时哥哥害怕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是我拜托他,让他帮忙照顾你的,对不对?”
于际点点头,问道:“于桑洲,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确定,”于桑洲“啧”了声,“你还真是越大一岁就越没大没小了啊。”
“哎哟知道了,”于际喊了声,“哥哥。”
“嗯,听话,”于桑洲说,“我忙完就回来,你在家里和饶时哥哥一起要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