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买。
“你给谁留门?”饶达海拽着饶时头发,将他从地上拉到后面的花坛边沿坐着,手上却一直没松,“谈恋爱了是不是,所以你他妈不肯回去?”
“我没谈也不回去,”饶时瞪了他一眼,死命掐着饶达海的手腕朝外掰,“关你屁事。”
这个动作无疑谁都讨不到好,饶达海被掐得疼,饶时感觉头皮都快被扯裂。
“饶时啊,你也心疼心疼爸爸,我养你这么大多不容易啊……”饶达海突然笑得十分恶心,“你干吗不早说呢,早知道你好这口,那我给你找个男人就是了,所以这个是你不愿意回去的原因?你完全可以给爸爸说啊。”
“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你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荒谬吗?”饶时并不害怕饶达海知道他的性取向,他害怕的是此刻的饶达海。
饶达海不对劲,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父母在知道自己孩子喜欢男人后的反应。
“你以为我没听到?”饶达海说,“对面不也是个男的吗?”
他不知道饶达海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聊天内容,也不知道饶达海到底站在自己后面多久。
饶时只希望这个人别再出现了,永远都不。
他的新生活都没安稳几年,这些好不容易被他抓紧的东西怎么能被饶达海破坏。
饶时问他:“所以呢,接下来你要给我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子?”
“你可别这么说我,那肯定还得挑一挑嘛……”饶达海说完,手上加重力度,饶时也开始使劲,饶达海咬着牙说,“跟老子回去!”
“你能不能做个人,”饶时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不是你儿子是吗?”
饶达海笑得让人恶心,夏天本就闷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更是令人作呕。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才希望你过得更好,”饶达海的眼神像是警告,“我永远都能找到你,跑到哪里都没用,你和老子流着一样的血,死了都还是我饶达海的种,所以你别想着躲老子。”
饶时觉得自己的头皮真的快被拽开了,他快速拽住饶达海的头发,将这人朝花坛撞。
往花坛围栏撞也是不错的选择,只需要两下,最多三下——饶达海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饶达海的脑袋最终撞向花坛边沿,饶时手掌死死压住他的太阳穴,他说:“我和你不一样。”
路过的人都会朝他们看上一眼,更有人停下想上前询问,饶时全都用一个眼神将人赶走。
“是不一样,”饶达海大声笑起来,“我他妈才不会喜欢男人,真稀奇了,和男人一起……是什么感觉?”
“你他妈真够了!饶达海,你怎么才能滚远点,我都避开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饶时将饶达海的脑袋再次狠狠拽起又撞下去,“算我求你的,你离我远一点,让我清静地活到死。”
“饶时,老子不欠你的吧,你长这么大,我缺你什么啊,”饶达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底气,“要你替我挣点钱有什么不对?”
钱,又他妈是钱。
饶时烦死这个东西了,可这玩意儿又不能不要。
但如果能用钱解决饶达海,那也不算是件坏事。
甚至还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只要这人不再出现,不再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现在这时间打电话来的人只会是于桑洲。
饶时快速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将手机又放了回去。
他不想再和饶达海耗下去,一分钟都不想。
饶时问:“你要多少钱?”
“口气这么大呢,你他妈有多少?”饶达海现在也不挣扎了,还对饶时笑了起来,“一次性给我?还是按月支付?”
“按月吧。”饶时松了手,现在的饶达海不会再动他,钱才是此刻最具诱惑力的东西。
“那你得还半辈子,”饶达海坐直后活动两下脖子,“你现在一个月挣几个钱啊?”
“你别管这么多,”饶时说,“一千,一个月一千。”
“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饶达海掐了把饶时的脸,“看看你这样子,你那男朋友肯定也是喜欢你这张脸吧,还得多亏我把你生的这么值钱。”
“到底他妈的多少钱,你能不能给个数字?”饶时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压抑的内心早已快崩溃了。
“三十万,”饶达海说,“如果你后面表现好,对方还会再加,所以这个数字……很难说啊。”
饶时没忍住笑出来,他还以为会是多大一笔钱。
这个数字和他心里那个对比起来,简直就算不上什么。
他没想到饶达海的一口一个值钱只有三十万。
饶时笑自己,竟然真的去考虑价位,还定价奇高。
也笑饶达海真的穷死了,他肯定都没管对方是谁,别人说给钱,他就满口答应。
儿子是什么,亲情又是什么,这些东西在饶达海那里都不如三十万。
“按月付,每个月一千五,也够你一个月生活费了吧?”饶时站起身掏出手机,“扫码转给你。”
饶达海生怕只有这一次钱可拿,他盯着饶时加上自己微信,将收款码发了过去,又看着饶时将收款码图片保存好。
饶时存好后就删了饶达海,当着他的面将一千五转了过去。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饶时说,“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饶达海笑着看收款信息,根本没理会饶时。
他也压根不是那种能讲原则的人。
饶时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绕了个远路才回出租屋。
手机被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全是于桑洲的未接来电。
饶时清了清嗓子,将电话回了过去,于桑洲接得很快,第一句就问:“你在干什么?”
“手机静音没听见,我回来吃了个饭,又洗了澡,睡了一觉刚醒,”饶时说,“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可能……今天不回了吧。”于桑洲说。
“嗯,”饶时点燃一支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于桑洲说:“那你先说。”
“你也有问题要问吗?”饶时用食指轻叩两下桌面,“我在你心里,有价格吗?”
于桑洲沉默一会儿,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做衡量,他沉默的时间越长,饶时就越害怕。
“你是无价的,”于桑洲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饶时抽上一口,“我厌烦一切负担,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我的负担,但好在,现在已经没有这些糟心事了……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饶时等着于桑洲的回答,对面人却一直沉默着。
饶时又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事。”于桑洲说。
“今天真的不回来吗,”饶时深吸口气有些别扭地说,“我有点想你,能回来吗?”
“你睡吧,别等我了,”于桑洲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像是感冒后的鼻塞,他说,“我也想你,饶时。”
想有什么用,那天的于桑洲还是没有回去。
饶时问了多少次的“回家吗”,最后换来的都是不确定和失望。
不知道于桑洲是抱着什么心态朝着监控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他怎么好意思问出口?
饶时忘不了无数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屋,和那个永远都在问于桑洲什么时候回家的自己。
简直可笑至极。
敲门声响起,饶时朝门口望去:“干吗啊,我没事,没必要过来陪着我睡吧?”
任游打开门,却没有开灯。
他站在门口说:“饶啊,我才反应过来,你刚刚骂于桑洲的时候,说你们住的房子只要三百一个月?”
“怎么了,”饶时坐起来将灯打开,“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当初就怕你住得不好,再说了,那片哪有那么便宜的房子啊,”任游说,“我找的全是五百朝上走的,最便宜也就五百,不可能有三百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