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于桑洲说,“你说你从不回头,只要你让那个人走,就再也不会让他回来,这是你自己说的。”
饶时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说过那么多话,他也就偏偏记得这个。
“所以呢?”饶时继续朝前走,他其实可以走得更快些,但他还是选择放慢脚步。
至少这样,他才能将于桑洲的话不漏一字地听清楚。
“我走过一次,”于桑洲说,“那次是因为不确定。”
饶时知道,他是在说夏天的那个吻。
饶时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不确定,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反而是最有力的证明。
无需他考虑清楚,也无需他确定想法。
身体会告诉于桑洲,这件事就是他所抵触的。
“但是我这次真的想清楚了,”于桑洲走到他身边,与他肩并肩慢慢朝出租屋的方向走,“你再让我走,我也不会走……我怕你不让我回来。”
平时这个时间的街上应该是热闹非凡,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正值新年。
于桑洲的话进到他耳朵里像极了汽车失控时与地面的摩擦音。
刺耳。
“这就是你不联系我的理由,这能成为理由吗?”饶时停住步子,站在路灯下,“那你前段时间在做什么,说一句‘我考虑考虑’很难吗?你至于动不动就和那个女生在我眼前晃悠,还故意说些话怼我吗?”
“你真的想清楚什么叫喜欢了吗?”饶时戳着自己胸口,满眼都是无奈,“我都还没想明白呢,你就明白了?于桑洲,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不是亲密接触,而是踏实的安全感,你给不了。”
饶时说完转头就走。
于桑洲如果听得懂人话,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会知趣地回去。
但在饶时心里,他能意识到自己是在赌气,他甚至觉得……于桑洲不会走。
他一路沉默着走到楼下,其实早在快进小路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就已经消失了。
饶时没敢回头,他还是有些不肯承认。
自己竟然赌输了。
就在他准备进楼道的时候,他以为已经走的那个人从小路尽头跑了过来。
于桑洲跑得很快,站到他边上时扶着墙直喘气。
“你怎么走这么快?”
“你——”饶时顿了顿,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他并不想说这句话的,他明明想问:你去哪儿了?
拉不下面子就是会这样,脑子里想着一句,说出来又是另一句。
“我去给你买喝的了,”于桑洲将手里的便利店袋子打开,拿出一瓶喝的递给他。
很有趣,他就算心口不一,但于桑洲依旧能回答他内心的问题。
饶时接过那瓶喝的,是热奶茶,他拧开喝了一口——齁甜。
他皱皱眉进了楼道,于桑洲打开手电筒走在他后面。
于桑洲说:“太冷了,应该喝点热的,你出租屋里也没有热水壶,等我明天给你买一个。”
“你把这儿当成你自己住的地方布置呢?”饶时靠着墙边走,说话语气也没再那么生硬。
楼道里的灯没之前那么亮了,饶时习惯贴着墙边走,靠着扶手那边总觉得这玩意儿会突然倒,墙才是最坚固的。
但也有不得不握着扶手的时候,每当那个时候,饶时都不敢朝边上的空隙看,低头看下去就跟深渊似的。
但此刻,于桑洲在他边上,他挡住了深渊,饶时可以安心地拥有不会倒塌的稳固。
进门后两个人没再说话,依旧是于桑洲先洗澡。
当饶时洗漱完毕出来后,这人没在被窝里,而是坐在床边十分老实。
“怎么,今天睡地上?”饶时擦着头发问道。
“哦对……还得买吹风机,”于桑洲将小太阳转了个方向,“你把头发吹吹,我今天睡外边,你昨天不是睡着热吗?”
饶时低头对着小太阳搓头发,“嗯”了声后又说:“今天是最后一天在餐厅兼职。”
“那你明天想去干什么?”于桑洲听着有些期待。
“明天我还有别的兼职。”饶时说。
“我能去吗?”于桑洲伸出手摸了摸他头发,“还差一点就能烤干了。”
“为什么是我?”饶时突然问道。
于桑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了他几秒后说:“没有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全凭直觉,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我想做,那就做了,所以当我发现自己需要认真思考时,已经迟了。”
饶时继续搓着头发,于桑洲没能得到回应,他又继续道:“的确花了很长时间,但我没有骗你,那个学姐只是朋友,我也给她说了……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饶时瞥他一眼,于桑洲立马说:“没有‘好像’,我的确喜欢你。”
“你能去。”饶时说。
他将小太阳方向摆好,爬上床靠着墙躺下,于桑洲坐在那里没动,在饶时感觉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笑着说:“那你明天上班一定要记得带上我,你早上呢,想吃些什么?”
“睡觉!”饶时将脚伸出被窝踹了于桑洲后背一下,“关灯!”
“放进去,晚上别掀被子,”于桑洲扯着被子搭上他的脚,随后关上灯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