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来也是一样的结果,你来了我还得救你,”于桑洲指着自己,又将手指转换方向对着饶时,“是我,救了你。”
“哦合着我就没一点用呗,你就是觉得我够蠢,是不是,”饶时此刻的愤怒直达顶点,但他记得现在正在医院,所以他克制着声音,本来就烧红的脸在情绪激动时连带着眼眶一起泛红,这人现在就跟快哭了一样,“你从高中就看不起我,觉得我好欺负,我吃面路过呢你非得带上我一起挨骂,我他妈欠你的啊于桑洲!”
饶时身子向前倾,双手垂放在腿上,他偏头看向身边人——于桑洲低着头,眨了下眼睛。
饶时的身子将坐在靠墙位置的人挡住,他现在整个人都待在饶时那没有光亮的影子里。
于桑洲抬起胳膊握住前面椅背的边沿,偏头靠在臂弯处,勾唇笑笑说道:“我欠你的,你要是不冲过去,我也发现不了危险。”
这是什么话,于桑洲竟然说人话了。
本来憋不住的火瞬间灭了一半,剩下那些情绪也在于桑洲这个笑容里慢慢消去,就像一场吓人但根本烧不起来的火,在遇到一点水后就会很快熄灭,余下的微弱小火苗不过多久就会自己灭下。
这场火结束后的烟却没这么快消失。
饶时朝前凑了凑,问道:“所以呢?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于桑洲说。
这人别扭的性子是改不了了,饶时上手朝他还在上扬的嘴角弹了一下:“笑什么笑。”
“那你别哭了,”于桑洲用大拇指蹭了蹭刚刚被饶时弹的地方,“看着好傻逼。”
前一句勉强还能听一听,后一句就无须再忍,饶时抬脚就碾上于桑洲的脚,说道:“没哭,闭嘴吧你。”
于桑洲弯腰拍了拍鞋上的灰,还把裤脚撑开转了两圈,穿到现在他还没习惯,光是为了折腾裤脚就已经弯腰无数次。
“有这么不舒服吗?”饶时问。
“不习惯,穿着别扭,”于桑洲说,“就跟有鬼掐着我脚脖子一样。”
饶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的束脚裤,说道:“多穿几次就习惯了,再说了,裤子有什么别扭的,这条裤子可比你人直多了,你才是别扭得要死。”
“我?”于桑洲朝后仰靠,回到灯光下,“你又有哪里看我不顺眼的?”
“太装了,”饶时也不惯着,于桑洲既然敢问,那他就敢说,“好好说话就跟要你命一样,就是不肯说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管好的坏的,只要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像个东西。”
于桑洲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过我今天还挺意外的,你竟然有朋友,”饶时话说多了就开始累,他深吸口气又呼出,“就那个借你电瓶车的。”
“他叫高一顺,本来是对门寝室的,”于桑洲顿了顿,说道,“他昨天和寝室人吵架了,今天换我们寝室来了。”
“你肯定帮忙了吧?”饶时问。
“嗯,”于桑洲看向饶时的胳膊,“和他吵架的人就是我上次说没长眼睛那个,我就见不得他那样子,恨不得走路都劈着叉走,就跟全宇宙都是他小弟似的。”
于桑洲现在说话倒是不拧巴了,也就怼人的时候说得坦坦荡荡,一点不带含糊。
“明白了,你这纯属顺手,”饶时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你是我见过最会惹事的。”
于桑洲还没说话,叫号大屏上显示出了饶时的名字,接着就是播报声,他站起身拍了拍饶时肩膀,说道:“走了。”
医生开了检查单,有好几项,楼层还都不一样,饶时看着那个楼梯就想喘气,撑着膝盖刚准备朝上爬,于桑洲拉着他站到了电梯前。
饶时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说道:“抽血在二楼,爬上去不比这个快?”
“电梯很快就下来了,”于桑洲说,“等等。”
等电梯加上去二楼的时间,饶时能从一楼到二楼跑三个来回。
也不知道于桑洲到底图什么。
夜间抽血快,前面一个人都没有,于桑洲翻了翻手里的单子,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他:“去吧,别哭。”
他叹口气,一句话都懒得说,只在抽血时转过头看着于桑洲笑,意思是:你看吧,我是不会哭的!
于桑洲冷着脸站在边上看他,憋出一句:“真棒。”
后面的检查也是一样,饶时已经快免疫于桑洲的语言攻击了,反正又少不了一块肉,爱说就说去吧。
反正饶时都记得,哪天不爽了全给他还回去就是。
等结果的时候任游打来视频,饶时一接通,他那边就开始板着张脸:“你们怎么又在一起?”
“他送我来医院,”饶时将手机对着周围晃了晃,“又发烧了。”
“哪个医院,我来看看,”任游问,“是不是离学校最近的那个?”
“不用来,我都快忙完了,”饶时顿了顿,看了眼旁边的于桑洲,又对着屏幕那头的人说,“明天我估计有个快递,那个地方离你挺近,空了帮忙拿一下。”
任游还没说话,饶时已经想结束话题了:“不聊了,明天见到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