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要像个愚蠢的麻瓜将沙发搬来搬去。有道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固执地说。
举起沙发……
我不!语气更坚定了一些。我不想搬,那样太傻了。
快!不要犹豫,举起你面前的沙发!
安塔芮丝的脸上出现了剧烈挣扎的神色。
不要,你不想。反驳的声音越发微弱。
安塔芮丝再一次弯下腰,手搭上沙发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你为什么要搬沙发呢?
是啊,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要言听计从像个提线木偶呢?我不要搬沙发!她用力在沙发上一推——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劈开,思绪一霎时变得清明。安塔芮丝低下头,她的手臂还保持着推开沙发的动作。她扭头看斯内普的表情。
“值得赞扬不是吗?如果不是沙发太重你的力气太小,你一开始就能将沙发扛起来不是吗?”斯内普的表情沉得像能滴出水。
安塔芮丝的手指尴尬地动了动,她窘迫地收回手。她直起身体面对着斯内普站着,手也背到了后背。
“捡起你的魔杖!”斯内普不耐烦地说。
安塔芮丝尴尬得无以复加,她迅速弯腰勾起地上的魔杖,回到方才站直了身体的姿态。
“希望你在稍候不要再有这样杰出的表现,否则我要考虑向纳西莎建议给你换个更厉害的老师了。”
安塔芮丝还沉浸在在斯内普面前丢了脸的状态中,猝不及防地,斯内普指着她念出了咒语:“摄神取念!”
蜘蛛尾巷狭小逼仄的客厅消失了,从小到大一幕幕场景接连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一岁时,她躺在自动摇晃的木制摇篮床上,嗦手指头。嫌她哭闹吵的西里斯趁克利切不在,给她喂了(阿尔法德特制)变声药水。她一张嘴哭就会发出公鸡的喔喔叫,西里斯觉得很有趣,给自己也喂了一点。他张嘴大笑发出公鸭的嘎嘎叫声,鸡叫的喔喔喔声和鸭叫嘎嘎嘎声此起彼伏,那一天老宅前所未有的热闹。[3]
两岁时,西里斯用神奇泡泡水吹了个巨大的泡泡,拉着走路摇摇晃晃的她一头钻进去坐下。泡泡带着他们缓缓升空,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安塔芮丝和西里斯一个拍手一个又蹦又跳。他们飞得越来越高,浑然不知道危险将近的安塔芮丝异想天开地跟西里斯说:“哥、哥,哥哥!我们能去摘月亮和星星吗?”西里斯拍了拍他的小胸脯跟她保证道:“肯定能!你等着看哥哥给你摘很多很多的星星!”她发出崇拜的“哇”声,眼睛亮晶晶的。随后因为毫无预兆的降落她和西里斯同步发出了“啊”的尖叫声。梅林肯定是偏爱他们的,否则他们两个不会那么幸运地挂在树杈上(他们差点重复麻瓜科学家伽利略的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实验)。安塔芮丝跟八爪鱼一样吸在西里斯的身上,最后树枝承受不住他们两个重量,他们又从树上滚落到地上。后来这款神奇泡泡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被迫下架——对于没有家长陪同的幼童来说太危险了。
三岁时被西里斯骗吃下了一整块的鼻涕糖,一整天她的鼻子里都在不断地冒鼻涕泡泡。她气不过,收集了一整瓶的鼻涕水试图趁西里斯晚上睡着浇他头发上,不慎被西里斯发现,计划破产不说还被他用墨水画成了花脸猫。西里斯用的是特别不容易褪色的墨水,她一连半个月都没敢出门。当然,西里斯也挨了顿揍。伴着他抑扬顿挫的痛呼声,他还在大声为自己辩白:“是她——是她先要把她的鼻涕抹我身上的——”然后他叫喊得更惨烈了。大概是沃尔布加也被恶心得够呛。
她四岁时,西里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堆羊屎球,混着巧克力,端了一盆巧克力冰淇淋给她,告诉她,这是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新推出的口味:“还原最真实的羊屎口感,爱猎奇的冰淇淋爱好者绝对不可错过!”拜托,这一听就很可怕的口感,纵使她眼馋冰淇淋也没有办法下嘴。所以她严词拒绝了西里斯,感谢了他的好意,并发扬了敬重兄长的品质表示自己比他小,应该学会爱护哥哥,让他吃才对。她推过去西里斯推回来,一推一还中冰淇淋掉了地。她听见西里斯嘀咕:“白糟蹋了我新鲜的羊屎,我好不容易缠着阿尔法德特地寄过来的呢。”画面定格在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的那一幕。当然,后面参加宴会,她还亲眼见到西里斯掏出用锡箔纸包好的所谓的“羊屎巧克力”招呼其他小巫师。
五岁的时候西里斯带她偷骑阿尔法德的扫帚,不等她在后座高兴现在飞得比屋顶还高,扫帚就失控了,他们双双脸着地。如果不是阿尔法德反应很快给他们施了减速咒,他们两个就不是摔歪鼻子而是摔断脖子了。他们两个跪趴在地上,抬起头时鼻子惨兮兮地歪了,满脸都是泥巴。——阿尔法德将这一片地变成了泥沼。安塔芮丝眨眼睛都眨不了,粘着泥巴的睫毛太重了。西里斯不仅不为此感到抱歉,反而振振有词地指着他和她修复好后更高挺的鼻子说都是他的功劳。
六岁时,西里斯跟别的纯血小巫师起了冲突,几个人抓头发扭打在一起。她穿着裙子嗷嗷叫鼓着脸扑上去就要给抓着西里斯头发的男巫一拳头。等等——不能再看下去了——太丢人了——她拼劲全力将斯内普丢出她的记忆。
剧痛传来,安塔芮丝一只腿重重地跪在地上。她现在真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斯内普在揉胳膊。想来是她毫无准头的缴械咒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你的大脑毫不设防,是个人都能进去溜一圈。”
安塔芮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握着魔杖警惕地盯着斯内普。
“放心,我对你和你哥哥相亲相爱的往事不感兴趣。”斯内普冷淡道。
“你看到了多少?”两人对峙着。
“你不想让我看见的我当然没看见。再次声明,我对你和你哥哥那点破事不感兴趣。”斯内普再次举起魔杖,“记住刚刚你抗拒的情绪,我们再来一次。集中你的精神,筑起墙壁,用你的大脑阻止我。”他余光看见安塔芮丝举起来魔杖,语气凶狠:“放下魔杖,只用你的大脑!”
安塔芮丝抓着魔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闭上眼睛将魔杖放在了桌子上。
“好的,清空你的大脑,什么都别想。你越紧张什么记忆,越有可能呈现出什么样的记忆。”
安塔芮丝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次他又会看见什么记忆呢?不,她应该心无杂念。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清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摄神取念!”
列车呼啸而过,她看见站台上的奥赖恩和克利切变成小黑点。在落日余晖里,骑在扫帚上的詹姆斯球服飞扬。烟花照亮了夜空……不!不能给斯内普看到这段记忆!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没有人可以跟她分享——
大脑传来刺痛,安塔芮丝再度跪倒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在冬日里出了一身冷汗。
被强制扔出记忆里的斯内普表情也很差。他阴晴不定道:“我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记忆能让你反抗得这么激烈。”
……他不会想知道的。安塔芮丝敢肯定。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现象。你应该保持这种状态,守护你认为重要的记忆就像古灵阁守着金库的火龙那样,对待非法闯入者丝毫不留情面。”
“摄神取念!”斯内普没给安塔芮丝太多缓冲的时间,他再次施咒闯入安塔芮丝的大脑。
她偷偷地将胡萝卜倒进西里斯的盘子里……将白鲜倒在克利切手上最严重的伤口上,绿烟滚滚升起,鲜血止住了……她愤怒地推开窗户……不!不可以被他看见!
接下来他们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过程,安塔芮丝回家时,精疲力尽,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大脑更是被针扎了一样痛。于是当天晚上她没有去圣芒戈陪护奥赖恩,她不愿意奥赖恩看了她这副模样忧心。
[1]达摩克利斯·贝尔比,狼毒药剂发明者。
[2]萨克丽莎·卢克伍德,药剂师,发明了许多美容药剂。
[3]摘自西里斯写给阿尔法德的信:……heeeelp!妹妹总是哭闹不止应该怎么破?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吃自己的鼻涕?呕呕呕~天天嗦自己手指头也很恶心的!
救救我吧!
阿尔法德回信:如果她变成鸭子或者鸡会不会好一点?随信附赠变声药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