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跟着进了院子,被好茶好饭地招待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收钱办事自然是天经地义,只不过婴宁一个小姑娘居然被使唤得天黑了还在外面游荡,还由一群大男人跟着,这家人显然是不把她的声誉放在眼里。
这时李三贵听说有个年轻的秀才找上门来,也随便收拾了一下出来见客。他一见王子服便未语先笑,拉着对方很是自来熟地攀谈了几句,才说起婴宁的事情:“实在没想到,婴宁姑娘居然是秀才门户来的。我要是早知道,必定亲自登门去接二位上门。”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子服也只好含混道:“不必如此客气。实在是见内子久去不回,心中挂念才贸然登门,叨扰了。”
李三贵想着婴宁那边正帮自己劝着琵琶仙,这边又让自己搭上了个清高的读书人,心里早已美得没边儿了,不住地问东问西;而王子服实在是看不上这么个见人下菜的粗人,十句里有九句都是敷衍。
硬聊了一会儿,李三贵也说得口干舌燥,只好请王子服干脆住下来,还省得去外面住店。
王子服婉拒,打算就坐在厅里,一直等到婴宁归来。
李三贵琢磨着他金屋藏娇的地点着实是远了些,当然不能让王子服就这么干坐着:“这……也不知要忙到何时呢,贤弟还是先歇着吧。”
这就“贤弟”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他多熟呢。
王子服嗤之以鼻,不禁怀疑他们老李家到底是把婴宁弄到哪里去了才如此心虚:“老爷不必劝了。只是不知道内子究竟是去何处,至今还未归啊?”
李三贵汗流浃背。
“老爷?”
“喝茶,喝茶……”
……
“你们两个有奸情,是不是?”
婴宁平地惊雷的发问将一对苦命鸳鸯定在当场,哭的忘了哭,烦的忘了烦。
李十八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很难看:“贱人,你敢再说一次?”
琵琶仙听他这么说,忽然哭得更大声了。
婴宁冲他一摊手:“要杀人灭口?声明一下,你可不一定弄得过我。”
李十八手中木刀一挥,停在离婴宁眼球还有一指远的地方。房间里霎时间剑拔弩张,一旁还有朵娇花自顾自地哭个不停。
娇花忽然用力一推李十八:“与我相识让你很难堪是吗?既然你都嫌我下贱,何必还来见我,给我三尺白绫吊死就是了!”
婴宁被她哭得头痛,只得率先投降道:“别哭了,我有办法帮你,要不要听?”
琵琶仙以衣袖掩面,闻言怯生生地露出半张脸:“……你要如何帮我?”
李十八将信将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婴宁大马金刀地坐回桌边,给自己斟茶:“实话实说,我拿了李老爷的钱,来劝你委身于他;然后他老婆又找上了我,让我帮忙找出你的藏身之处。于是我就盘算着从你身上再捞一笔,帮你逃出去,自谋出路。”
李十八眼神一动:“你有办法?”
“没办法才比较奇怪。”婴宁“哼”了一声,双腿得意地晃了起来,“我原先以为你是和李老爷一伙儿的,如今看来,我倒是能拿第四份报酬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十八语气虽警惕,手中的木刀却已缓缓放了下来。
婴宁翻了个白眼:“笨死了。我回去,就说琵琶仙点头了,李老爷的钱就到手了;转头再将这地方透露给李夫人,她的钱也到手了。到时候李老爷来通奸,李夫人来捉奸——”
她“啪”地一拍手:“两厢这么一碰上,必定闹得好看。就算碰不上,后到的也会认定是先到的将琵琶仙藏起来了,糊涂官司,他们永远也吵明白。”
婴宁自以为这是个完美绝伦的计划,谁知琵琶仙本人却不乐意了,往李十八身前一挡,带着哭腔道:“我不走!”
这下傻了。婴宁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琵琶仙不愿意走。她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为啥呀!”
李十八也急忙扳住琵琶仙的双肩:“别胡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琵琶仙双眼噙满了泪水,却坚定无比:“我走了,此生还能再见到你吗?”
李十八一时凝噎,双手缓缓地垂落。
“老天已经让我们重逢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琵琶仙往李十八的怀里一扑,喃喃道,“别丢下我……即便再苦,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婴宁差点被这戏本子般的一幕闪瞎眼,默默地想:
学到了,回去跟我哥哥也这么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