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顶极高,正常情况下,风灯或无烟炉的光线根本照不到上面,也就是燃烧犀角使得无烟炉的火光陡然发亮,这才让众人注意到了头顶之上的情况。
只是,照明还是十分有限,黑色小孩在火光中非常模糊,仿佛海市蜃楼折射出的虚影,在不断地晃动。
还是胖子反应最快,他蹑手蹑脚地端起枪,转头用唇语问其他人,“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
见吴邪摆手,祝音希连忙按住他,指了指那个黑色小孩也用唇语道,“就是它。”
这种紧张的时刻,吴邪来不及去问为什么,几人都小心站起来,胖子把炉子挂枪杆上,一点点顶上去,潘子也立刻去帮忙。
墓室顶部越来越近,黑色小孩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只见它的脑袋越来越大,慢慢整个黑影变成了一个大头胎儿的样子,那头还被削开了一半。
几人一下就认出了是在藏尸阁碰到的那只大头尸胎,再联想到灵殿中的鬼打墙事件,一时间气氛都稍微轻松了点。
然后,胖子轻轻拉上枪栓,但瞄了几次枪头都在抖,他索性开了连发。
与此同时,顺子也端起枪,靠着微弱的光瞄准大头。
但他们没人开枪,无烟炉的光线太过飘忽,肉眼看位置是偏移的,贸然开枪很有可能会打偏,所以都在等一个时机。
就在大头尸胎消失的瞬间,两人同时开火。
只听一连串枪声,一共10发子弹射出,顷刻间把那东西打得黑汁四溅,一下子摔到地上。
众人后退,大头尸胎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婴儿的尖叫声,猛地撞飞了从胖子枪杆上掉下来的无烟炉,闪电般窜出玉门。
“卧槽!竟然还能跑!”胖子惊讶地大叫。
“不能让它跑了,不然我们还会中招!”
潘子连忙拿起装备背好,“快追!”
于是,一行人用最快速度背上包,然后立刻追过去。
穿过玉门,外面的墓道壁画已恢复成原样,鬼打墙失效了。
那大头尸胎停在墓道深处,一看到手电光,又以惊人的速度向墓道另一头跑去。
众人连忙追上,一千米左右的墓道也就跑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尽头,
前方出现一道阶梯,直通向下,大头的黑色血液流了一地,显然它已经冲了下去。
一路狂奔让吴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拉着的祝音希更是难受的大口喘气,可每一次的呼吸都让她觉得胸腔异常难受,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队伍也因此暂时停了一会儿,吴邪给她轻轻拍着后背顺气,稍微缓了缓才沿着台阶向下。
只是那尸胎跑得太快,众人根本追不上,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先摔的,反正祝音希是被吴邪带着重重跌到他怀里,要不是胖子及时往旁边挪了一下,就得从她身上碾过去。
手电飞到了一边,祝音希摸黑想起来,慌乱中不小心按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突然的刺痛令她倒吸了口凉气,连忙缩回手。
被她压住的吴邪也很不好受,他艰难地扶住怀里的姑娘,刚抓到她的手就听她轻呼了一声。
“音希,你没事吧?”
“..没事。”
祝音希虚虚地握拳,忍着疼用手背抻地挪到旁边,再回头去拉吴邪,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栽下去,好在被对方扶住。
这时,胖子正好打起手电向这里照来,只见两人后面有一排水泥架的铁丝网,横贯了整间墓室。
紧接着就有枪响从另一边传来,非常密集,根本不是胖子和顺子那两把枪能发出的声音。
只不过,吴邪没有立刻去关注,他低头瞥了眼已经炸出来不少的铁丝网,随即抓起她的手查看。
细嫩的手心被好几条铁丝扎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血窟窿,皮肤下还拉出了长长一条的血痕,显然是戳进肉里了。
等胖子和潘子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吴邪正帮祝音希包扎手的一幕,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选择多问。
不过顺子并没有跟来,据胖子所说,他在路过十字路口时,选择了原路返回。
顺子找到了父亲,也摸到了金子,根本不想继续冒险,说会在外面的雪山上等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后没人出来,他就自己回去。
对此,祝音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毕竟只是个带路的,没必要不顾生死跟着他们继续走。
墓道的楼梯尽头是一个楼台,外面有几道长廊子。这是一个两层的巨大墓室的入口,但墓室之间并没有天花板,在长廊上可以直接看到下一层的景象。
这叫连天廊,是在巨大的墓室中吊棺椁的设备,也就是说,下面很有可能是一个棺室。
那些密集的枪声正是从下方传来,而且到处都闪动着手电的光,显然有不少人。
几人排着队小心翼翼爬上外面的连天廊,这才看清了下面是个巨大的圆形墓室,足有五六百平方米。
阿宁的队伍就在廊下,10几只冷烟火扔在四周,把整个墓室照的很亮,他们正围成一个圈,不停地用枪扫射着周围的东西。
都是手臂粗的蚰蜒,密密麻麻几乎爬满了整个墓室,将阿宁他们团团围住。
而墓室中央有一个倒金字塔形的棺井,井底有8只巨大的黑棺,围着中间1只半透明的巨型玉石棺椁。
棺椁已被打开,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蚰蜒正从棺椁中源源不断地爬出来。
在他们商量着要不要救人的间隙,祝音希已经锁定了吴三省的身影,她连忙扯了扯吴邪指着其中一个老外背上的人。
“快看,那个人是不是三爷?”
几乎是下一刻,潘子便惊叫了一声,“那是三爷!”
“你确定?”吴邪有些怀疑,又往那老外的上方走了几步。
结果他才踏出两步,就被刚刚逃到这里,吊在石廊下方的大头尸胎一把抓住脚,跟着用力一拽。
眼看他要倒,祝音希赶忙去拉他,而潘子和胖子也发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同时举枪扣动扳机。
这么近的距离,大头本就被劈开一半的脑袋瓜瞬间被打烂,接着它就摔了下去,拽着吴邪脚的那只干枯的手却到死也没松。
本以为只要抓住吴邪,他们两个不至于掉下去,可祝音希是真没想到这倒霉大头这么重。
它一掉就拽着吴邪摔下去,她也成了连带,坠落的瞬间,她本能地胡乱抓了一通,无意间够到廊檐却没能抓住,然后就跟着一起掉进了阿宁那群人的中间。
好在石廊不太高,吴邪一个轻微的趔趄就站住了,但他忽略了还有个祝音希,他再次做了垫背,抱着她摔到了一起。
而原本围攻阿宁他们的蚰蜒群从吴邪掉下来后就像见了鬼一样,到处乱窜。
前后不过几秒钟,这一大群蚰蜒便如同退潮了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这些虫子的尸体。
这一下可比刚才在台阶上摔的严重多了,祝音希手上的绷带在刚才够廊檐时被划破,此时她的左手手掌多了道血淋淋的伤口。
而吴邪更惨,他不仅后背疼,脑袋瓜子更疼,右手同样被割得很深,混乱中还按在怀里姑娘的肩上,导致她的衣服多了不少血。
阿宁队伍中的医生给两人包扎伤口,吴邪龇牙咧嘴忍着,祝音希则被疼的直掉眼泪。
尤其是给伤口消毒的时候,那剧烈尖锐的痛感让她脸色发白,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的手心,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只不过,这些人看吴邪就像见了鬼一样,还是阿宁认出了祝音希后,才又看出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是谁,但她同样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胖子和潘子还在石廊上,他们都端着枪,两边人立刻对峙起来,直到阿宁说了好几遍“自己人,合作过”,她的手下才将信将疑把枪放下。
这时,阿宁才像想起了什么,皱眉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叫白娘子找对象,有缘的千里来相会,无缘的脱光了搂在一起还嫌对方毛糙——我说我们路过你信吗?”胖子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从石梁上跳下来。
阿宁队伍中有几个人也认出了胖子,都惊讶地叫了起来,似乎是触动了他们某些糟糕的记忆。
正好就听其中一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下好了,在糟糕的地方碰上了糟糕的人。”
气氛顿时轻松不少,祝音希也破涕为笑,虽然手还是很疼,但好在伤口不深,多养几天就会好,也不会影响拉小提琴。
不过这会儿,吴邪和潘子已经忍不住了,他们连忙跑向那个背着人的老外那里,翻开登山帽一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赫然就是吴三省。
此时的吴三省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眯着眼睛,干裂的嘴唇半天才微微动了一下,“大侄子?”
等两人把吴三省衣服一解开,才发现他的胸口都是烂疮,无数的硬头蚰蜒挤在他的皮肤下,显然是断在里面的,伤口不会愈合,时间一长就都化脓了,
几乎是下一秒,潘子就一把扯住了边上的老外质问他们对吴三省做了什么。
可对方的表情也很讶异,根本不像知情的样子。
据这个老外描述,他们是在棺井下发现的吴三省,他们的领队说这老头知道很多事,一定要带走,所以才会让他背着。
可潘子根本不信这样的解释,他暴怒地大叫,“一定是你们!老子在越南见过,那些越南人审问犯人就用这招,就是从你们美国人那里学来的,你们他娘的肯定逼问过三爷,老子杀了你们!”
所有人都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祝音希叹了口气连忙去找正在给其他人处理伤口的队医,然后跟着他去到吴三省那边。
“潘子,你先冷静,给三爷处理伤口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潘子立时消停了,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吴三省弄正交给医生。
伤口一共16处,有几只蚰蜒扯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整个处理+缝合过程看得祝音希眉头就没舒展过。
再低头看看自己重新包扎好的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队医处理完毕就去查看其他人的伤势,潘子守默默在吴三省身边,而胖子则被阿宁拉到一旁在说着什么。
或许是看她一个女生没什么威胁,祝音希就算走来走去也没什么人关注,不像吴邪,走哪被盯到哪。
她就坐这,看青年晃悠了一圈最后来到她面前使了个眼色,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音希,你的手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疼。”
祝音希主动抬起包扎好的那只手给他看,没两秒,他就借查看她的伤势,将一张纸塞进了过来。
有他的身影遮挡,祝音希迅速用手机把纸上的内容拍下来,随后两人就坐在一起打字交流。
纸上文字的前半部分是张起灵写的,内容是:我下去了,到此为止,你们快回去,再往下走,已经不是你们能应付的地方,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蛇眉铜鱼里。
署名就是之前看过的那个奇怪符号,这下彻底破案了,留下那些符号人的就是他。
下半部分则是吴三省潦草的文字: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了,把铜鱼给阿宁下面的乌老四,让它破译出来。没关系,最关键的东西在我这里,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邪:小哥好像去了很危险的地方,但他既然不想我们下去,那些记号又是留给谁的?难道是他自己吗?
希:20年前的西沙考古队,他就在里面,后来那些考古队的人来了云顶天宫,想必他也来过这里,至于留记号,吴邪,他失忆过,海底墓里也有他留下的记号不是吗?
邪:等一下,音希,小哥不是你老公吗?我一直以为你多少是知情的。
希:我们是结婚了没错,可是他从没告诉过我这些,我知道的和你差不多。
邪:那你...
到这里,吴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一直以为这个姑娘是知道些什么的,毕竟有关张起灵的事,她好像从不惊讶。
但仔细一想其实不对,如果她真的知情就不该来云顶天宫。
而且在伦敦旅游的时候,莫妮卡也曾跟他蛐蛐过张起灵有多“渣”,再加上祝庭芝的态度。
这家伙其实是个恢复记忆后果断抛下老婆玩失踪,中间还骗她,断联,见面了也什么都不说,就让她一个人追在自己身后的大“渣”男。
回过神,吴邪还想说些什么就看手机屏幕上多了行字:没关系,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就这么一句话,吴邪差点儿背过气去,他看着对方的笑脸,一时又气又心疼,最后只能长叹了口气。
这时,阿宁走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她带了两壶水,递给眼前的一男一女直言道,“我和王先生谈了一下,我们正式准备合作,你们怎么看?”
虽然阿宁问的是你们,但眼睛始终盯着吴邪,完全无视了祝音希,就好像她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也对,毕竟她这么个废物点心都是被别人照顾的份,一看就属于拖油瓶那类,当然不是能做主的。
阿宁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青年刚喝了两口水就直接将问题推给了身旁的姑娘。
“音希,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