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小巧的耳环,祝音希看到的第一眼便确认了是自己丢失的一只,她有些意外地问,“小官,你在哪里捡到的?”
“你生我气的那天,在餐桌底下。”
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祝音希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小心翼翼,他的声音很轻,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直直盯着她瞧。
于是,祝音希将耳环再次包好推给他,“另一只就在我梳妆台的抽屉里,我希望下次帮我戴上这对耳环的是你。”
这次,张起灵没再以沉默作答,他微微点头应下,随即将耳环放回了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张起灵牵着祝音希的手穿行在乘客之间,他面上终日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一些,只要目光里有她的身影,他唇边的弧度便会微不可闻地上扬。
快到房间时,张起灵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她转身投来疑惑的目光之时,他忽得严肃了起来。
“希希,以后的你的信息和电话,我不会再错过。”
在他的注视下,面前的姑娘却蓦地笑了起来,她又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突然变了脸。
“所以,我们小官是故意看到了不回咯?”
“不是...”
张起灵想解释,可姑娘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轻哼了一声挣开他的手,随后转身就走。
这一幕多么像10个月前的那天,他没能追上去,然后一直到了现在。
于是,张起灵一回去就从携带的背包里翻找出了个手机,他看着短信界面的被忽视的信息,开始一条条回复。
这段关系,被他破坏得已经摇摇欲坠,想要修补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第二天晚上将近0点,火车停靠在了山海关,要转的下一班车还有2个小时才到,一行人便跟着同样需要转车的一大批天南地北的乘客走向车站候车室。
人实在太多,地上还横七竖八躺了一堆过夜的,张起灵紧紧牵着祝音希,可也因此和吴邪他们冲散,但很快前方便发生一阵动乱,似乎是警察在抓人。
陈皮阿四到底是老江湖,“啪啪啪”,几下就打碎了好几盏头顶的日光灯,这么一来本就拥挤的人群更加混乱了。
吵闹声、惊叫声、孩子的哭喊声闹成一团,张起灵护着祝音希顺着人流挤了出去,远远便看到了吴邪他们几个。
见人到齐,胖子立马没好气地问潘子,“你那夹喇嘛的筷子给雷子折了,现在怎么办?”
但潘子也很生气,他恨恨地骂了一声,“那个龟儿子,这么容易就把我们抖出来了,现在人真踏马靠不住,要有机会,我敲死他去!”
“你现在起什么劲,你得说怎么办啊?”胖子继续问。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潘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祝音希则扭头看着陈皮阿四和他身边的几个中年人,轻轻捏了捏自家男人的手示意。
“跟着老头。”张起灵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随后便着祝音希一起走去。
见他们过来,陈皮阿四给身边人打了个手势,那几人便散开进了人群里,接着他也转头往人堆里走。
众人跟上,总算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山海关火车站,摸黑到了一处公园。
可惜这次出师不利,现在计划全乱套了,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时都在沉默。
只有祝音希正眼巴巴盯着陈皮阿四,后者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瞥了她一眼就道,“小姑娘盯着我做什么?”
虽然祝音希可以啥都不管无脑跟着剧情走,但嘴甜点总没错,她又是唯一的女生,这时候其他人心情都很差,还是由她来缓和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立马双手合十,睁大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可怜又无辜。
“四阿公是这行的老前辈了,又是长辈,这么多年的经验,眼界谋划自然不是我这种小白能比的。所以我想阿公肯定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意外已经不幸发生了,推责任也没意义,我们都还想去长白山呢,所以只能仰仗您了呀!阿公,我保证我们一定都听您的!您就带上我们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祝音希这么多年的大小姐也不是白做的,从小耳濡目染,到现在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似是没想到最后站出来说话会是她,陈皮阿四终于正眼打量了她一遍,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们这些人里,也就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中听。”
随后他又看向剩下的几个男人,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们几个货色,还想去挖东夏皇帝的九龙抬尸棺,吴三省真是老糊涂了。”
向来藏不住情绪的胖子立刻不爽地呸了一声,刚要破口大骂就被吴邪和潘子联手按了回去。
然后就听陈皮阿四继续道,“吴三省当初找我,就是要我这个老家伙给你们提着点,那地方,当今世上除了我,恐怕没第二个人能进去。”
这番话立刻让刚被按住的胖子又不服起来,他刚要骂点什么,祝音希便出声先一步打断了他。
“我就知道阿公很厉害,那这次我们几个就麻烦您多关照一下了!”
“小姑娘,他们几个我还是知道的,吴三省能把你也安排进这队伍里,我这个老家伙也好奇得紧呐...”陈皮阿四意味深长道。
话音才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陈皮阿四立刻催促,“我的车来了,是来是去你们自己考虑,要上山的就跟着我过来。”
说完,他便直起身向喇叭响起的方向走去。
可祝音希刚要跟上去就被张起灵拉住了手,结果发现其他人都一脸严肃,她便回头看了眼,确认陈皮阿四已经走远后才出声。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他,但是现在和他闹翻不是明智之举,最好的选择就是跟着他才能上去,三爷不是一定要你们去吗?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这时,潘子也点了头,“祝妹子说得没错,这老家伙早有准备,好像知道我们会在这出事,我敢肯定是他卖了光头,现在敦化那边接头的人肯定也没了,装备也趁早别指望,三爷交代的事我一定要做下去,这一招真踏马的狠。”
骂完,潘子率先追了过去,祝音希也立刻牵着张起灵跟在后头。
“其实我刚刚漏说了...”她突然小声地来了这么一句。
从刚才起,张起灵的注意力就都在她身上,这会儿看她有些懊恼的样子,连忙就问,“什么?”
谁想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还非得踮起脚贴着,用手挡着贴着他的耳畔才肯说,“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怕呀。”
说完,祝音希便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冲他眨了眨眼,拉着他快步向车的方向过去。
走在她身后的张起灵几步便与她并肩,他的目光落在她笑意盈盈的面容上,就好像他们不是去爬雪山找云顶天宫,而是手牵手一起回家。
下墓从不是件轻松的事,就算是他也会有解决不了的危险,但她似乎浑然不怕,那句“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怕”真的化为了实质。
某一瞬,张起灵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硬要形容的话,或许就是恢复记忆后的那种恐慌与执念,突然有了归处,带来的是久违的安心。
就像祝音希说的,他们不可能半途而废,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个等他们跳的坑,他们还是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来接人的是一辆解放卡车,众人上了车斗后,外面就堆上了货物。车子一直开出山海关上了省道,向二道白河进发。
这里的气温比南方低太多,车斗虽然有篷布,但冷风一直往里钻,吴邪都有点受不了更别提祝音希了。
说真的,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没坐过卡车车斗,又不舒服还特别冷,该说不说这群倒斗的是真能吃苦。
要不是张起灵全程都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人依偎着互相取暖,就算用军大衣裹着,祝音希也会冻得受不了。
真·老年人陈皮阿四就更别提了,就算身子骨依旧强健,但到底年纪在这,几次都不经意露出了老人的疲态。
卡车开了一天一夜才到二道白河,陈皮阿四的人弄来了装备,打开一看,吴邪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祝音希。
这些装备并不是他们想象的用于倒斗的专用工具,而是绳子、普通工具,巧克力、一大包辣椒、脸盆等日用品,最多的竟还是护舒宝卫生巾。
“咱们这是去发妇女劳保用品还是怎么滴?”胖子率先发问。
但陈皮阿四只是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用起来,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过了4天,卡车开到了横山林区比较靠里的营山村。
当地人说这里原来有过一个边防岗哨,后来给撤了,所以路才修进来,现在偶尔会有一些游客自驾游过来,村里的人也习惯了。
除了吴邪、祝音希他们五个,陈皮阿四还带了三个伙计,开车的郭风,戴眼镜、全身刀疤的华和尚,还有一个30多岁比小哥还沉默寡言的叶成。
寻龙点穴,寻龙容易点穴难,但现在龙头确认在横山里,宝眼的位置不会多难找,最麻烦的反倒成了该怎么进山。
雪山太高,一般猎户不会去那种地方,采参人也到不了雪顶,要找一个向导恐怕很难。
村里还没招待所,找不到地方住,众人只好去敲村委会的门。
村支书很是热情,给找了守林人临时的空木房子,条件艰苦,但好歹有个能休息的地方。
在村里呆了几天,主要是租马准备进山事宜,还有找向导。好在几经波折后,终于有一个朝鲜族退伍兵顺子愿意接这活。
商量好了价钱,事情就拍板定下了,之后便是整顿装备,按顺子的要求采购不少东西。
最后,10个人+14匹马总算浩浩荡荡地往林区深处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