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曲折蜿蜒的山川:“我们拍了照片,拿回去给妈妈看了,她说我们拍的很好,下次打印出来,忌日扫墓时烧给我爸,让他也看看,孩子们都长大了,调皮了却还会记挂家里人。”
我声音清晰,表情平淡,情绪稳定的不能再稳定,我移开了视线,语气显得分外理智:“小哥你说,人一直抓着过去不放,算不算一种当局者迷的刻舟求剑,船明明已经开走了,哪怕我刻好了记号,但我回不去当初那个地方了,我知道剑不在这里,怎么找都是找不到的,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很长的河,无论我怎么悔恨,我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我应该继续向前走,未来我还可以拥有其他的剑,毕竟人生总会有新的开始,也会有新的相遇,失去的不能再回来。”
一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滚瞬间落了下来,落在手腕上,顺着腕骨的轮廓滑了下去:“每次想起这件事,见到相似的风景,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我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我会丢掉那把剑,为什么我没能留住他,是不是现在的我太没用了,才会让他为我那么殚精竭虑,如果我能更有用一点,他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是我没办法说服自己。”
失态只在一瞬,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不断挣扎的绞痛,想把手抽出来抹掉眼泪。
小哥却比我先伸出手,他拭去我脸上泪珠的动作很轻,眸色温和,指腹轻缓地掠过下眼睑,留下一道温热的印记。
“不是。”
小哥重新握住我的手,他语调很淡,容色更淡,眼光却认真:“人会被过去围困,只是过于重视,并不是愚蠢,和刻舟求剑不一样,不用为偶尔的软弱而感到难堪,乐乐,你可以向前走,也可以回头看,人是复杂的,人生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但不要妄自菲薄,人的选择会局限当下的环境和状态,你们之间不是因果关系,你没有错,比起自责,你更需要接纳完整的自己。”
我看着小哥,眼中早已没有泪,而他的眼睛向来是没有波澜的,淡然的似墨色一般,关心只藏匿在水过无痕的深处,可现在,他眼底的温柔如同山间吹拂而来的风,坦然的不加掩饰。
我鼻子忽然一酸,闷头扑进他怀里。
这时,大厅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音乐荡气回肠,曲调悠扬,歌词却出乎意料的振聋发聩,听着听着,竟觉得如隔世般恍惚。
世间总有离别,就像大树落叶。
人生四季交叠,活在此景此间。
我听过蝉声,就未辜负夏夜。
我踏过冬雪,就会遇见春天。
这么多天的作茧自缚让我痛苦,令我辗转难眠,我试图转移过注意力,用逃避的姿态面对,刻意的不去想起,内心却是沉重的。
我会安慰自己,也想放过自己,我强迫自己解脱,但是从来没有哪一刻,我是真正轻松的,或者说是释然的,我心里还在咬着自己的伤口不放。
可以说我何其幸运,在我陷入思维误区无法自拔时,身边的人并没有放任我沦陷,而是在竭尽全力地拉扯我,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我,为我拨开眼前的黑暗,驱散身后的迷雾,保驾护航,毫无怨言。
他们一遍一遍地开解我,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未来会是美好的,朝前走,向前看。
我的身上,叠加着他们给我的温度。
没有人会一直面对永夜,困难是暂时的,等到白昼降临,天总会亮的。
我相信,夜晚过后,一定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