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恩像艺术里闪烁的群星。
她的美,在没有瑕疵的脸蛋上,在一呼一吸、一颦一笑之间。卢俜以为她给人以美的观感,是因为具备了优越的外貌和气质,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她纯粹的,以灵魂给人美妙。
“很快,街上就有更多的人出来,学生们背着书包,在父母的催促下走出家门;上班族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做什么都显得熟稔;也有人这个点才下班,拎着名为早餐实为夜宵的食物回家……即便在同一条街道,也有完全不同的个体,相互独立着生活,从而组成了群体。”
“我在努力,同时也有这样的人在世界上。”齐恩把下巴搁在臂弯里,“想想都觉得很美好,不是吗?只要想到这个,就可以继续努力下去,练功、比赛、忍受力所能及的伤痛。”
“所以你要多开心一下,多笑。”齐恩突然把话题归到他身上,“一个人的时候,要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而不是做别人要求你的事。”
卢俜不解:“……怎么就突然扯到我了?”
“很简单,因为你开心,我很有成就感。”
卢俜沉默了一会儿,一只手的手背搓着另只手的掌心,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他也不明白这股紧张是为何,所以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为什么?我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那我为什么总想着逗你开心呢?”
“……你那是看我好玩、好逗而已。”
卢俜说出自己认为的实情。
齐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天彻底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两人从充满光明的楼道里折返回去,乘坐电梯下楼,正好遇到顶楼的女住户出门,似乎也很熟悉齐恩的存在,问了句“又过来看日出?”
“睡不着嘛。”齐恩笑了笑。
“这是你同学?还是男朋友?”
“邻居。”界定了二人的关系。
“唉,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精力,大夏天的还看日出呢,我起床都起不来。”女住户笑了笑,“走,一起下去呗,楼下有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小笼包铺子,姐姐请你和你邻居一起吃。”
“好啊,谢谢姐姐。”齐恩嘴很甜。
卢俜怀疑就没有她打不来交道的人。
吃完早饭,卢俜已经过了犯困的点,他的生物钟就是这样,再疲倦也睡不着了。齐恩却哈欠连连,疲倦地往三楼走:“困死了,我要回去美美补觉,用我的大身体狠狠填满小被窝。”
糟糕的台词,卢俜扶了额。
“你呢,回去还睡的着吗?”
“应该不会了,可能中午睡一会儿午觉吧。”
不知不觉,卢俜跟着齐恩走到她家门口。
“怎么,还不回去,要来我家坐一坐?”
齐恩揶揄地侧身:“还是睡一睡?”
“……我回去了。”卢俜尴尬地转身离开。
齐恩就在身后,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坏笑。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
周四上午两节地理课后,数学周考的成绩也热腾腾出炉。张其薪去拿大家的答题卡,齐恩想早点知道分数,就跟着他一起。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刘彩和陈天师聊天,一老一少相当和谐。
“刘彩,又是你。”齐恩冷了脸,“都说了不要串班,不要串班!三次串班,四次有你。”
真稀奇,学生还教训起老师来了,刘彩却大度道:“我今天放你一马,你知不知道为啥?”
“是不是我考得好?”齐恩隐隐有几分期待。
“你自己也知道啊。”刘彩拎出她的卷子。
齐恩一看分数,喜笑颜开,一百零五分。
“第一次上百啊!”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嘚瑟,又兴冲冲地把答题卡展示给一旁的张其薪,“司长,怎么说?这才是真正的谋权篡位啊,你的全班数学第一说不定马上被我抢走了!”
刘彩说:“你玩儿呢,齐恩,别太飘了啊。”
陈天师引经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瞧瞧,人家陈天师是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好好沉淀吧!”齐恩对刘彩做个鬼脸,赶忙推着刚抱起卷子的张其薪出了办公室。
两人走后,德高望重的陈老师捻着胡须问:“刚才齐恩是不是喊了我什么……陈天师?”
刘彩干笑了两声。
此时,齐恩还沉浸在数学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的喜悦中,抓着张其薪的肩哭喊:“司长,告诉俺娘袁礼米,俺不是孬种!俺考了一百分!”
张其薪嘴角噙着纵容的温笑,余光瞥见走廊那端的人。卢俜抱着一沓卷子,从容地走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俜也注意到两人,他隔着并未察觉的齐恩和张其薪对视,神色很淡漠。
卢俜这次周考的成绩,张其薪当然也关注了,一百四十七,又是全年级最高,张其薪比他低了七分。无论怎样,这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可某些方面他不会输给卢俜。
张其薪的眼底渐渐暗下去。
“不是说,要抢走我的位置吗?”张其薪接过齐恩手里的卷子,捲起,轻轻敲了敲她额头,突然凑近道,“那我就欢迎你随时来拿了。”
张其薪身上有苍兰洗发水的气息,柔冷温润,细拂过齐恩的耳廓。这是个过分亲密的举措,齐恩顿觉尴尬,干笑道:“别敲,容易傻。”
齐恩背对着,不知道卢俜擦着她的后背经过。张其薪把卷子递还给她,却持续着对卢俜恶意的打量。卢俜呢,像往常,一览无余的平静。
雄性之间为了争夺雌性的喜爱。
最先进行的永远是试探和挑衅。
如何呢?
张其薪眯起狭长的眼。
卢俜,这种感觉如何?
比张其薪想的要意外,卢俜还是那般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垂下眼睫,视线略过齐恩的身影。第三次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克制地抽离。
是的,青春期到了。我们百无聊赖的少男们,因仰慕惊鸿一瞥的虹影,竟产生无趣的争风,居然也像模像样、遵循起了优胜劣汰的法则。
非常可笑。
卢俜并不想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