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厌恶他和他妈。
这么多年卢俜早就习惯了。
“好吧。这样看来,没人来也是件好事。”
卢俜认同,他啜饮一口茶水,热度弥漫喉间。
齐恩看他喝得挺香,自己也尝了两口,立刻苦了脸色。“这是什么茶啊?感觉像泔水。”
“茯苓,木棉,薏米,云茶……”卢俜报着。
“行了。”齐恩抬手,“不是真的在问你。”
卢俜确实有些无措,对于他来说,饮凉茶就和吃饭喝汤一样,都是广东地区的习俗而已。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爱喝这个。”卢俜尴尬起身,“你放那儿,我待会儿一起倒掉。”
“那怎么行?这可是你给我泡的。”
齐恩闷了一大杯,“干!”
简直是舍命陪君子,卢俜只好又坐下。
“是我没考虑到,刚喝确实会不习惯……”
“我习惯!我习惯!”齐恩夸张地举杯,“以后我天天泡,泡两壶,喝一壶,倒一壶。”
“……倒也不必。”卢俜嘴角上扬一瞬。
尽管只是微乎其微的弧度。
但至少可以证明他笑过。
其实他还是挺高兴的吧?有她这个朋友。
齐恩如此想着,内心也不自觉雀跃起来。
卢俜看一眼表:“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也好,慢走慢走,本宫也要眠一眠了。”
卢俜走到门口,齐恩又突然说等一下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去,齐恩光着脚跳下沙发。
她冲了过来,笑容狡黠,抬臂,伸手向他。
那一瞬间,卢俜其实有预感她要做什么。
他并未产生躲闪的意识。
或许也没有这个必要。
齐恩揉乱了他的头发,揉啊揉,揉啊揉,卢俜心想她揉得也太久了,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他脸色不霁,示意性轻咳一声,齐恩心领神会地收手,朝他展露那月色般皎洁明亮的笑容。
“小猫,我放你一马。”
卢俜离开了她家。
回到自己的居所,卢俜站在漆黑的空间里,齐恩的手触碰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发顶,并没有特别的手感,是什么让她如此开心?同时,是什么使自己变得奇怪?
卢俜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
他的心跳在不可抑制地放大。
他摸着滚烫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容忍齐恩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为什么没有拒绝,卢俜有一百万个理由,正常邻居的交往方式不应该像他们这么……亲密。
他坐在客厅里想了一会儿,又去洗了个澡,再回到书桌前已经静下了心。时间紧迫,数奥和化奥、生奥要准备,卢俜的整个暑假也被清北学科营填满,补课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浪费。
他把时间倾注在最值得紧迫的东西上。
卢俜已经没有心力去顾及其他了。
.
齐恩次日早上坐动车前往广府。
叶瑞林已在出站口等候多时了。
齐恩也看到叶瑞林,朝他走过来。叶瑞林赶忙伸出手帮她拿行李,齐恩只带了一天的衣服,非常轻便,这让他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齐恩朝他道谢,又问怎么不是之前的赵叔叔来。
“他现在到市里去了。”叶瑞林回答。
“啊。”齐恩感慨,“那算高升啊。”
“我爹在楼里吗?还是出去忙了?”
“他在厅里开会,待会有个饭局。”
怕冷场,叶瑞林刻意找了话题:“您在新学校适应得如何?领导一直担心您学习压力大。”
“什么您不您的啊。”齐恩没忍住,笑了。
叶瑞林真是怕自己叫错了称谓。
齐恩一讲,他反倒轻松了不少。
赵秘书是看着齐恩长大的,当然可以连名带姓称呼。叶瑞林不行,一是自己也才二十六七,算不上什么长辈,和齐恩也不亲络;二是他刚来没多久,领导的性子都没摸熟,不敢僭越。
“在学校也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不考试好受些。”齐恩感慨,“一旦考试,我的天呐,文科文科大文科,我这种学渣填满答题卡都跪谢了。叶秘书你不懂的,你是西南政法的。”
“你还知道我的母校啊?”叶瑞林十分讶异。
“当然,我爸和我说过,你读书可厉害了。”
到了地方,齐恩进包厅里和叔叔们打招呼,他们也刚来。有人调侃说你来了我们才敢点菜。
齐恩笑说哪里的事。
悄悄到齐致身后,他正拿着菜单勾选,齐恩猛拍他左肩,结果又闪到右边。敢这么做的人只有闺女一个,齐致呵呵直笑,眼尾细纹都深了些。齐恩环住老爹的肩膀,选自己爱吃的菜。
“诶,齐致见闺女,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儿。”
“哈哈哈,哪里是见闺女,那是见天仙呐。”
“我家恩恩难得回一趟,我不高兴谁高兴?”齐致得瑟极了,“我不宝贝她,你们这些一天到晚喊着要当我闺女干爹的人宝贝她?还有你,老李,我都不想说,笑得贼眉鼠眼的。”
众人大笑。
叔叔们都很关心齐恩,问过她腿脚的旧伤,又问她在学校怎么样。叶瑞林看齐恩什么话都能接上,偶尔还说点金句逗大家一乐。有些笑话是他们那个圈子才懂的,叶瑞林也不明白。
“齐致,你们家闺女不得了啊。”汪伯伯说,“小小年纪又是国家级运动员,又得了这么多奖、挣了那么多钱,还这么会来事儿,这当爹的又坐到这个位置,以后谁家小子敢娶她。”
齐致说找个踏实的就好,最主要是对齐恩好。
齐恩说那不行啊,我要找就找个盘靓条顺的。
小小年纪就挑上男模了。
老一辈们都是乐不可支。
“这小妮子,长得帅不能当饭吃啊。思想觉悟还不够,当爹的要多做一做思想工作啊。”
“要让我爹给我做思想工作,你们今晚的酒局就放过他,让他在家里好好教育教育我!”
“这话说的,行了齐致,你回家陪闺女吧。”
齐致嘴上说那怎么行,心底乐开花了,到傍晚下班就直奔菜市场,买了条鲈鱼烧给齐恩吃。
齐恩吃完午饭就被叶秘书送回家,她写了会儿作业,实在太困,倒头就睡。到晚上七点半,齐致烧好四菜一汤,去卧室门口喊闺女吃饭。
齐恩睡得正香,说了马上起,结果没动静。
齐致只能进去喊她。齐恩的脸蛋埋在被子里,脸颊线条紧致,没什么肉。孩子又瘦了。
齐致坐在床头端详良久,才轻手轻脚离开。
他当然不扰女儿清梦。
……才怪。
齐致再次推门而入,这次声响宛若惊雷。
“我在厨房烧鱼烧得汗流!你还睡!还睡!”
齐恩一下子被他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