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不知道云琼在想什么,只从他的缄默中感受到了一些沉重的东西,便以为他是怕内疚让她说出自己父母辈的复杂纠葛。
她想安慰一下云琼,想说自己其实并不在意桓德帝、言长柏和白谨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又怕误会了,说出来徒增尴尬,想了想,迂回道:“其实父亲在临死前,让我当着他的面发过誓。”
云琼侧头看着白若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父亲教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雍州的土地,否则凡我所得,皆我所失。可盛雪城城破,傅容安校尉死了之后,我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去父亲与傅容安校尉坟前磕过头之后,就不顾誓言地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途。”
她俯身靠着栏杆,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蹀躞带上佩戴的火石、哕厥、契必真等小玩意北风吹得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如今想来,李逸也好,孟安珊也好,易大人……也好,就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才导致了她们的离开也说不定。”
白若松身量虽然不算太矮,可过于消瘦,掩在宽大圆领袍当中的时候并不显,被夜风一吹,纤毫毕现。
云琼看着她,看着她侧过头来对着自己苦涩浅笑的模样,只感觉她将要随风而去,一时没有控制住力度,将甲板上的栏杆搁置一声捏陷了进去。
幸好白若松的五官都没有这么敏锐,并没有在呼啸的风声中捕捉到这细小的声响。
云琼松开手指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掌遮掩住自己捏坏的部分,感觉跳动的心脏里头藏了一根尖锐的针,每一下的跳动都来带来细小的痛楚。
“我很强壮的。”他突然道。
白若松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能看到的东西也多了出来,把云琼抿唇的这个动作看了个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身手很好。”云琼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莫名其妙,慌忙找补,“也许我这么说不大谦虚……一对一的情况下,无论是边防将士,还是宫中禁卫军,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制住我。”
白若松还是没明白云琼为什么突然开始炫耀他的身手,但仍然很给面子地夸赞道:“怀瑾原来这么厉害啊。”
“所以,所以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我,你不必担心失去我。”云琼咬了一下口腔中的软肉,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羞涩,语气镇定道,“只要我还在你身边,违背誓言的惩罚就不会到来。”
渔舟唱晚,凉月高悬,江风轻拂,渔有火点点,映在江面上如繁星闪烁。
白若松闻到潮湿的风中带着一些淡淡的腥气,听到不远处渔船上渔夫下网的呼喊声,眼睛里却全是垂首敛目的云琼说话时候薄唇一张一合的动作。
他的嘴唇是极其纤薄的那种类型,上唇有个漂亮的唇珠,呈现一种淡淡的殷红。
“我……”
他还想说什么,白若松靠近一步,踮起脚尖,含住了那颗她肖想已久的唇珠。
男人的手掌都是粗糙的茧子,胸腹和后背是多年征战沙场留下的,一层叠着一层的伤疤,连皮肤都摸着有些干燥,可唯独嘴唇是这样柔软。
白若松恶向胆边生,唇齿下微微用力,云琼呼吸顿了顿,双臂环过面前人纤细的腰肢,俯下身子去迁就她的身高,让她可以不用这么劳累地踮着脚。
云琼就像表面看着高大强壮,凶悍异常,却又内敛又温顺的大型犬。
白若松在交换气息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他真的很像小山。
牙齿刮过柔软,一股淡淡的腥甜弥漫在口腔中,白若松终于找回理智,退了开来。
撩人血色下,云琼浓长的睫毛倾覆下来,遮掩住了眸中的情动,可遮掩不住通红的眼尾和发烫的耳唇。
熟悉的薄唇变得莹润,那颗诱人的唇珠肿胀了起来,一侧有一道细小的破口,渗出一点血珠来。
白若松回味一般地舔了一下自己那颗略显锋利的牙齿。
若不是还要等柳从鹤种完双生蛊,她是真的就想此刻把人摁下来欺负。
“兵权是你的,我没想过要。”白若松点过他的胸膛,指尖微微用力,在富有弹性的大块肌肉上戳进去一个小小的凹坑,“但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云琼掀起眼,夜色中即便是清透的琥珀色眼珠也变得如同天幕一样沉,里头流淌着璀璨的星河。
“我很久已经就说过了,我是你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是你自己的。”
他收拢自己可以高飞的羽翼,主动将控制他的缰绳交递到她的手心,却同时给予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白若松眸光微动,以手掌代替那根手指头,摁在他结实的肌肉上,刚想有所动作,不远处的船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冷黑的甲板,一道被拉长的人影在光影中轻轻曳动。
白若松眯了眼睛,一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便听见那人开了口,是清朗的少年音
“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