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前来搜查的一大队千牛卫的手中都举着照明用的火把。摇曳的火光自不同的方向投过来,照在云琼深邃立体的五官上,于侧投下大片的阴影。
白若松在怔怔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白若松,神色柔和,唇边有淡淡的弧度。
但是很快,云琼的视线就被吸引着往下,落在了白若松的脖颈上。
在那里,绕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撕扯下来的布条,四围还带着参差不齐的毛边,最主要的是,居然有淡淡的红色透了出来。
可以看出来伤口应当不大,因为只有指甲盖这么大一点红痕,但在纯白色的布条上格外显眼。
云琼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前方被无视的千牛卫刚想对着白若松发难,云琼的手臂就已经伸了过来,四两拨千斤地将她拨到了一旁。
千牛卫一个踉跄,气冲冲回头,看见面色不善的云琼,顿时忍住了火气,顺势退至到了一旁。
云琼上前,站定到了白若松面前,手掌在她脖颈侧虚虚抚了一抚,冷声:“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里面有人?”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千牛卫全都紧张起来,纷纷伸着手臂去摸自己身后的刀柄,做出一个随时出鞘的防御动作。
白若松没料到云琼这般敏锐,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一伸手,抓住了云琼悬浮在侧的手臂,快速道:“没有!”
云琼看着白若松慌乱的眼睛,转头对一旁的千牛卫,命令道:“去搜……”
“怀瑾!”白若松大喊一声。
顿时,连刚刚在一旁警戒的千牛卫,都把目光投向了白若松,好奇她这个能够大喊云琼的字的女人。
男人连闺名一般都不会对外人说起,更别提是底下的字。
但云琼是个例外。
他实在是太有名了,也太特殊了,古往今来就没有男人位高权重到他这个地步的,所以他的名和字在朝堂中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众人皆知他的名字,却不代表众人会喊出来。
云琼这个身份和这个性别,喊大名都有些冒犯,喊下边的字就更带有狎昵之意了。
事实上,便是从前还没有被架空的言相,见了云琼,也是要喊一声“云将军”的。
为首的那个千牛卫,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小官在调戏云琼。
第二反应,这个小官不用自己出手,也已经完蛋了。
谁知那在女帝面前都神色淡淡的大将军,却任凭她抓着自己的手臂,近乎顺服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嗯?”
白若松知道自己想瞒过去,是瞒不过去的,脖子上的伤口还好说,后背沾到的血迹总不能说是自己的。
她一咬牙,撒谎道:“我,其实刚刚被一个浑身是血的蒙面女人挟持了。”
说罢,白若松侧过身去,展示后背的血迹。
为首的千牛卫看到那些血迹,目光一下凌厉了起来,追问道:“她人呢?!”
“跑了。”白若松转回身来,尽量用一种十分忐忑后怕的表情,对问话的千牛卫道,“她用刀威胁着,从我这里摸了点伤药后,便不知去了哪里。”
云琼看着白若松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小指与无名指往掌心一贴,做了一个“否”的暗语动作,心里头便知道这小骗子在说谎框那千牛卫。
“将军。”那千牛卫将目光投向云琼,寻求一个命令。
云琼虽然不知道白若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仍然配合她道:“人应当没跑远,你带队去附近搜,务必将官舍搜个遍。”
千牛卫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蹙眉道:“那这里呢?”
“我在这里,你再留两个人给我就成。”云琼面不改色道,“多了也没什么用。”
千牛卫一想也是,有云琼在这里,多几个人少几个人都一样派不上用场。
况且她根本不想计较云琼为什么留在这里,对她来说自己带队比听一个男人指挥要好得多。
“你,还有你。”她一指队伍中两个人,“留在这里,听将军指挥。”
随后一挥手:“其他人跟我走!”
除了被点名的两个侍卫,其他人纷纷跨着整齐的步伐跟着为首的千牛卫一路小跑离开了。
白若松偷偷松了半口气,随即有些扭捏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做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哎呦,失血多有点晕。”
她颤颤巍巍深出手指,指着一个方向:“我寝房在那里,带我过去吧。”
白若松演技实在太过浮夸,云琼在心中暗笑。
他垂首看着白若松脱了官帽的头顶,一个俯蹲,另一侧的手臂直接勾着她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白若松完全没有想到到这个发展,一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