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去,慢慢咽。”
她无力分辨那是什么,舌尖却尝到了独属于巧克力的甜蜜味道,顺着舌头滑入喉咙。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只是耳边依然能听见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声,一振一颤,连带着她的耳膜都被震动牵扯地发痛。
“慢慢来,没关系。”声音的主人环抱着她,他宽厚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不带有任何情,欲色彩。
她觉得好像舒服了些,强撑着睁开眼睛。
朦朦胧胧间只能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鸦青色的瞳孔,温柔地注视着她,像一片泛起涟漪,半明不灭的海。
“他的睫毛好长,比女孩子的还长。”
她在心里想。
但实在是竭力,最终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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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序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睛。
又梦到他了。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见那个人了,却又不知为何,在昨晚,被唤起多年前的记忆。
其实谁也不知道,江怀序喜欢过一个人。
那是高三结束的暑假,父母一早就给她报名了驾校。
那段时间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比她高三那年起的还早,妈妈放在她背包里的肉包子在一个睡眠不足的人眼里,泛着令人讨厌的油腥味。
她尝试着咬了一口,但咽不下去,于是又慢吞吞地把包子系好,放回包里。
清晨5点的地铁站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困倦的引导员。
即使是盛夏的南城,地铁里也冷得她打颤,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直觉不对,艰难地想要往座椅边走,但刚抬脚就突然眼前一黑。
在昏厥间,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半抱起了她,又给她喂了一块甜甜的巧克力。
那应该是个男人,但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男人的长相。
连那双眼睛,好像也只在梦里才能清晰地回忆。
等她完全醒来时,她躺在地铁站的休息室里,旁边只有一个在玩手机的站务员。
“那个人呢?”她问站务员。
“你说送你来的那个人?他把你放下就走了。”站务员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你现在还难不难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她摇了摇头,低血糖就是这样,晕倒前身体哪里都不舒服,但是休息一会就好了。
“您有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吗?”不知为何,她竟对一个几乎一面没有见过的人有些执着。
“没看清,带个口罩,但个子挺高的,是你朋友?”
江怀序摇了摇头。
她不认识他,但她想知道他是谁。
她有些失落的垂下眼,指尖摩挲着衣角,却突然摸到了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她将手伸进口袋里,原来是满满一兜子巧克力。
是她曾经喜欢过的巧克力牌子,但停产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后来却总在别人向她诉说爱意时,回想起那双眼睛,哪怕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少女时期的江怀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未萌芽,就已经被浇熄的爱意。
也是自那之后,她习惯了随身带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她下楼时,刚好撞上池昭将牛奶热好,他还是穿着那身和他极不相符,但可可爱爱的小熊围巾。
乍一看到池昭的眼睛,她竟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天的清晨。
“池昭,你去过南城吗?”江怀序拿着池昭做的小熊三明治,有些紧张地问他。
池昭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模具,每天早上给她做的三明治不是小熊的,就是小狗小兔子的,可可爱爱的,她都有些舍不得吃。
“嗯。”池昭拿面包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地咬下一口面包边。
面包芯被他拿来做小熊了,不能浪费的面包边自然进了他的肚子里。
江怀序坐直了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小小的紧张:“那我们见过吗?”
她清泠泠的眼睛像一汪湖水,静静的映照着他的倒影,等待着他的答案。
池昭的喉头滚了滚,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有。”他的声音又冷又沉,带着磨砂的颗粒感。
池昭不欲欺骗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吐露那段往事。
他见过她,很早就见过她。
但他们,没有遇见过。
“哦。”江怀序抿了抿嘴,不知道在失落些什么。
可能有一刻,她也在心里想过,要是是他,就好了。
可是南城这么大,这么多人,怎么会这么巧就碰见,况且他这样优越的长相,要是见过了,应该不会轻易忘掉吧。
她强打起精神,脸上扬起一抹笑,只是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