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驶出医院,混入夜间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罗杨想了许久,还是将这句话道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救她?”
溪煜一直侧着头看窗外,在医院中,他尚知自己所知的与当今所处的这个时代有着相当之大的差异。
但当“相当大”在他眼前具象化的时候,他还是恍惚了一下。
“我救不了她,她找错人了。”溪煜屈了屈手指,这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
罗杨:“回家啊,都这么晚了,还能去哪。”
溪煜淡道:“华溪山。”
“华溪山上不去喽!”司机突然间插了进来,“前几天那场暴雨你们没看到新闻吗,一下下了十五天,华溪府都垮了,山都快成瀑布了,那索桥也断了。唉,本来就是一座孤峰,就上面一座古建筑有点看头,现在古建筑坏了,干脆就直接关闭开放了。修好再开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喽。”
司机叹息一声:“里面还困了十来个人呢,好像有一个刚好在华溪府里面,被水泡了十几天,听新闻说是没有死,送医院抢救了,也真是命大啊!”
罗杨心说你嘴里命大的这位现在就坐在你的后脑勺后面。
他哈哈笑了两声,“好人有好报嘛!”
溪煜刚刚还见死不救,现在脑袋上就被打上了“好人”的标签,略感不爽。
他不太喜欢别人硬扣在他头上的帽子,因为有些时候,这些帽子会禁锢住他,让他在某事某刻,必须要跟着别人对他的评价做出相应的举动。
罗杨说他是“好人”,那么相应地,他就应该返回去,救那位一命。
不过转念想想,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担不上一声“好人”,那只能说明罗杨识人不清。
与他无关。
溪煜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那附近除了华溪山,还有什么寺庙吗?”
“有不少,你要拜哪个,财神爷的话在市中心。”
溪煜:“北上尊君。”
罗杨:“!”
他赶紧探头去观察司机的表情,生怕他以为自己拉的是个神经病,把他们半路踢下车,深更半夜的,车是真的不太好打。
好在司机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只觉得自己学识短浅:“北上尊君是哪路神仙?保什么的?”
溪煜想了一下:“就是华溪府供着的那位神仙,保什么的?我也不清楚,家国安康吧。”
“华溪府里有寺庙?”司机狐疑,在脑袋里费劲地搜刮,“那里不就一普普通通的古代建筑吗?我怎么不记得里面还有寺庙供着神仙?”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溪煜出了些困意,随口一句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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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年前的华溪府,正对着大门就能看到一个盘腿坐着的神像,神像五官刻画地有些潦草,根本看不清样貌。
这里供奉的,正是北上尊君。
溪煜问:“为什么不雕刻地认真些?”
他身旁的男子答他:“不是雕刻地不认真,是你本就看不清他的样貌。”
溪煜不解:“为何?”
男子答:“他不让你看。”溪煜没再多问。
按规矩的话,溪煜应该喊男子师尊,但他并不喜欢尊这个字,他说这种称呼上下阶级太分明,把人隔了开,没有人情味了。
溪煜不屑道:“神本来就没有人情味。”
师父笑了笑,不置可否。
溪煜说得没错,许少有人能一跃成神,大多数人都是从底开始一步步往上爬,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断七情六欲。
“她这个月来了五次了。”溪煜看着堂前跪坐在垫上女人,“北上尊君很忙吗?还没有处理到她的尘事?师父你能不能和北上尊君通信一下,她看起来很急诶。”
说完,溪煜又不满地撇了撇嘴:“一直来,一来就要叽里咕噜一大堆,烦死了。”
师父坐在院外的椅子上,给溪煜折他今天要学的内容,听见溪煜的话,只是抬头淡淡望了一眼,然后笑道:“你想帮她吗?”
“我才没有那么闲。”溪煜强调,“真的很吵诶。”
师父轻笑一声,似乎在笑溪煜的嘴硬。
溪煜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拍拍桌子,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就算我想帮,也不能帮,所以我才没有功夫想那么多,不如多学点,早日成仙,如果我成仙以后她还来求的话,我或许才会帮帮他。”
“好好好。”
把我当小孩哄?
我今年二十了。溪煜不满道:“所以北尊真的很忙吗?”
“倒也没有,我听闻他近来清闲无比,昨日还在喝茶赏花,不亦乐乎。”师父将折好的书递给溪煜,说了一句北尊的坏话,“说不定他就是当没听见,不想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