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你遮住眼睛,捂住耳朵吗。小宝宝宁溪?”
宁溪握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艾德里安的思路不能算错。「剥皮人」残忍狡诈,生性多疑,它完全有可能故意装出一副放松模样,示弱暗处的敌人。
但是,宁溪无法说服自己的心。
“我不能,艾德里安……”宁溪说,轻轻摇了摇头。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立即感觉内心轻松了许多。
艾德里安看向宁溪,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悚然,在他说了这么多之后,宁溪竟然无动于衷?他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成的,难道他听不懂伊肃语吗?
“你真是疯了。”艾德里安说,觉得宁溪简直在无理取闹,“你要救她,你能做什么?冲出去,宣告你的存在,然后无谓地流血送死?你甚至没有一个能够进行下去的计划!”
“我有办法拖住它。”宁溪说,苦笑一声,“你走吧,艾德里安,越快越好,通知教会,派遣神眷者小队过来。至少还有一个值得庆幸的地方,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剥皮人」,它喜欢让人慢慢死去,而不是一拳砸碎敌人的头骨。这让我和它还有周旋的余地。”
“你让我先走?”艾德里安感到一阵嘀笑皆非,在感受到宁溪那荒谬可笑的救世主义情结后,则是对于自己也被包含在拯救范围内的莫名复杂情绪。
“你能拖住它,怎么做?”艾德里安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烦人!”宁溪忍无可忍地说道,“难道你就不能安静地离开吗?”
“然后看着你去死?”艾德里安说,即震惊又恼火,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声音,“我看不出你这么急于奔向死亡的理由。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剥皮人」杀了她之后就会离开,他不会在集市内大开杀戒的。这些普通人都还在沉睡,即便杀了他们也产生不了丝毫乐趣。”
“什么!”宁溪狠狠瞪向艾德里安,“这就是同为反社会边缘性精神患者之间的相互理解吗!”
等等————
在他们压低声音争论不休的这一刻,无论是艾德里安还是宁溪,都忽然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却又都被他们忽略了的一点。
“为什么集市里的人们还在沉睡?”
“因为……月相没有消失。”
“如果她已经虚弱至此,怎么可能维持月相运转?”
他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望向天空。
上弦之月已从阴云中露出头来。灰色阴云不再如面纱将它轻轻遮掩,而是像骑士一般退据至一旁,拱卫在月亮周围。
这其实并非真正的月亮,而是超凡者进行特殊仪式后召唤出来的某一个时刻月亮的投影。
不同的月相具备不同层次的威能,即便是现在这轮悬挂在众人头顶的上弦月,它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足够令人心生畏惧。
银辉似水,在上弦月表面缓缓流动。
和最开始相比,这轮上弦月悄无声息巨大了许多,沉甸甸得几欲要从云头坠落下来。
一缕缕月光像从上弦月上垂落下来的薄纱,披挂在集市上方,看起来温和而静谧,不带来一丝伤害和威胁。
这时,一道清朗的女声突兀响起——
“永恒的月亮,圣洁的母神啊!”
“您的光辉闪耀于天空,永照大地。”
“慷慨的母神啊!”
“您的恩赐从天降下,叫草木生长、菜蔬发芽,让人能从土地上得到丰收。”
“您的恩赐从天降下,叫万物繁衍,叫新生命发出第一声的啼哭。”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您是必死凡人于天空中的路标。”
“我的心啊,不能不为您的恩惠而感到满足。”
“…………”
“向您致敬,万物的母神,伟大造物主的慈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