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莽这么一吼,酒便醒了大半,刘傲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王莽为何“等闲变却故人心”,又为何宁肯嗑药也不愿向他低头。他虽没谈过几次恋爱,却看过不少《甄嬛传》里的梗,知道“宛宛类卿”的典故,因而大概能明白王莽恨从何来:一恨他因荒唐邪念害死哥哥,二恨他把自己当哥哥的替身,骗身骗心、又轻易把人抛弃。
可那不是他啊!当年王莽哥哥在东宫陪伴的,是原本的太子刘骜;那种缺德丑事,根本不是他刘傲干的!刘傲委屈撇嘴,刚开口叫了声“巨君”,辩解的话尚未出口,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解释什么?如何解释?说“我不是刘骜,我是穿越来的”,“我来自两千多年以后”?王莽会相信吗?会不会觉得他疯了,抑或以为他又在编瞎话愚弄人?他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以前的刘骜?退一万步说,若王莽真信了,那他岂不是个冒牌天子,他如何解释原本的天子去哪儿了?
穿越文里的主角掉马后都怎么解释来着?死脑子,你快想啊!刘傲抱膝蹲在地上,握起一拳砰砰捶自己脑袋,急得呃呃直叫唤。
却听“咚”的一声闷响,刘傲抬头,见王莽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双眼紧闭蜷成一团,脸上暴汗如瀑。“巨君!”刘傲扑过去,“巨君你怎么了?”
王莽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刘傲这才意识到王莽所言非虚,用那邪物确实是为止痛。“怎么办,巨君?对不起,朕不知……”刘傲两手插入他肋下,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往榻上抱。
一旦被天子拥在怀里,王莽身上忽觉有些异样,与天子肌肤接触的头颈、胸肋等处,原本分秒煎熬的蚀骨剧痛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舒适的轻松与甜美。
王莽震惊屏住呼吸,手臂渐渐不听使唤,一寸寸向环住天子腰身的方向靠近,终于与天子贴心搂抱在一处。周身剧痛果如冰雪遇热般消融,他立刻如扒住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箍紧双臂,恨不能将怀中人融进自己身体里。
“巨君?”王莽震耳欲聋的呼吸声几乎盖住天子温柔的呼唤,他听见天子问:“这样会好些吗?”
何止好些,简直如同从深不见底的深渊瞬间冲上云端,又如自千斤巨石令人窒息的压迫下解脱出来,仿佛扎在身体上的无数钢针一时间齐齐脱落,突然而至的轻松与苦尽甘来的甜蜜,又令他眼眶失禁,泪水奔涌而出。
“对不起,巨君,”天子伏在他肩头哽咽道,“都是朕的错。那时朕还小、不懂事,只一味任性胡闹,铸成大错……其实如今长大了也没好到哪儿去,朕就是个鲁莽蠢货,不像你们个个深谋远虑;总要到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之时,朕才能反应过来。对不起巨君,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朕都听你的,再不擅作主张……”
王莽呼哧喘着粗气,仍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欣快之中,无力回应。却听天子又道:“那‘药’不吃了,可好?朕问过巫医,那东西毒性恶劣,用多了会使人神思妄诞、白日见鬼,最终疯癫失常。”
白日见……王莽不禁悲从中来,甚至不愿接受,近来在他最孤独失意时陪伴在他耳畔的那两位仙翁与仙娥,竟是他受极乐草毒害产生的幻象。
“不服那药,一日也过不得。”王莽终于重拾言语,哑声道,“我已泥足深陷,无法回头。”
“不会的!”天子放开他身体,两手捧住他脸郑重道,“朕帮你,只要你想戒,没有戒不掉的!”
一旦离开天子肌肤触碰,王莽身上立刻又毛躁起来,只觉有万千虫蚁,顺着他脚跟、小腿大腿,一路往脊梁上爬。他急忙张开上臂扑上去,又将天子搂紧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