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服了解痛的药,王莽身上却无甚力气,挣扎不过,轻易便被人拖出老远去。
远离驿置灯火后,那人终于放开王莽。王莽回头一看,又是大吃一惊。
“侯爷恕罪!”班稚单膝跪地,向王莽拱手,“为免打草惊蛇,冒犯侯爷实非得以。”
“班校尉何故在此?家中老幼……”王莽不免焦急。
班稚连忙掏出御赐的“锦衣卫”腰牌道:“老夫人与小公子都好,侯爷放心。我等奉旨追访侯爷下落,听闻侯爷平安就国,原打算回京复命,却碰巧与这伙人遭遇,觉其十分可疑。侯爷亦在查这伙人?可知其来历?”
这伙人?王莽心道,这伙人衣轻乘肥、排场阔绰,看似广陵王派来护送刘度归国的人马。可若当真如此,班稚又有何必要暗中追查?于是他谨慎摇了摇头:“我尾随新都国相孔休至此,此前从未见过‘这伙人’。”
班稚偏头作疑:“新都国相亦牵连其中?这便奇了。这伙人扮作广陵客商,沿途商货丝绸珠宝,财物颇丰;我等乔装成镖行武师与其搭话,他们却将广陵王二公子说成是自家愚痴少主……可这刘度原应死在长陵之大火中,如何竟逃出生天,还在此装疯卖傻?”
王莽背手沉吟片刻,抬头道:“你怎知他们‘扮作’客商?未若真是客商。刘度亦如丝绸珠宝,是他们欲与广陵王交易的‘货物’。”
班稚挠头不解,王莽又道:“班校尉不信,拿住孔休一问便知。”
两拨人遂合成一股,于驿置回城必经之路上埋伏。夜半时分,孔休喝得酒酣耳热,骑一匹老驴,正晃脑哼着曲儿,便被路旁冲出的武士们拿下。
王莽提灯亮明身份,怒斥他“勾结宗室、鬻国谋私”,孔休自是嚎啕含冤,再不敢隐瞒。原来,这伙人常年往来长安广陵之间,沿途与各地王侯富户通货卖卖,每年早春时节必定路过南阳,故而与孔家相熟交好。孔休手中那些极乐草,便是自他们处货得。
“那姓秦的求臣引介他拜会侯爷,臣正欲往侯爷府中启禀,不承想……”孔休酒醒吓出一头暴汗,看样儿不像作假。
王莽道:“你同那姓秦的约在哪一日?”
“明日,就明日午后!”
“好。明日若无人来府上拜见,休怪本侯不念旧情!”王莽丢下一句威吓,便将孔休交予班稚手下看管起来。
次日过午,果有几名商贾模样的男子上门求见。王莽早设下鸿门宴,待那秦巳寒暄奉承话毕,便径直问道:“听闻此番你家少主亦同行游历,可否带来一见?”
秦巳立时变色,忙说:“少主愚顽失智,唯恐冒犯侯爷,不便见人,恕罪,恕罪。”
一旁班稚抽刀喝道:“大胆逆贼!你可知那‘少主’是谁?你私藏逆贼余党,意欲何为?”随机亮出天子令牌,喝令左右将秦家几人拿下。
商人无甚气节,见着刑具便一股脑儿招了。审了不到半日,便内情毕露,便将有关刘度的一切,尽数交代出来。
秦巳坚称刘度是他们“捡到”的。长陵事发后,秦家见时局微妙,便匆忙收拾了车马,提前自长安启程回乡。过灞桥后,在镇上歇脚时,遇见两帮乞者殴斗,拦住去路。
时事艰难,流民随处可见,秦家不以为异,亦不愿招惹,便远远停驻路边静待风平。秦巳观看良久,发现两帮人争夺的并非财物吃食,而是一个身披锁甲的人。
锁甲金光闪闪,在一群褴褛中分外显眼。秦巳发起善心,招来手下道:“你去喊一声,‘此非金甲’,叫他们别争了。”
手下笑道:“公见惯了金银,不知铜铁亦能换钱。”秦巳怎会不知铜也值钱,是见那披甲之人面目白净,心生怜悯,欲施些小钱,救下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