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疼,刘傲不愿再赖床,便撑起上身。正要起来,忽觉腿间一片冰凉粘腻。
天子梦中去身,泄了精元。
定是君上体恤他伤痛,不忍命他服侍,这才于睡梦中泄了火。公孙澄心中感动,含羞道:“君上辛苦,奴婢这就为君上更衣。”说着伸手去褪天子亵裤。
“欸不不,朕自己来。”刘傲尴尬无比,赶忙盖在被里脱掉打湿的裤子,胡乱卷成一团。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手抓着脏裤子坐在床上,窘迫万分。
“臣恭请陛下晨安。”帐幔外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王莽来叫起了!
刘傲手足无措,慌乱中将那团脏污扔给公孙澄,自个儿将被子一拉,又躺下了。
帐幔被掀起,王莽依旧一身黑色官服,挺拔矫健的身躯伫立在龙榻前。
刘傲看着他,心口咚的一跳,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熟悉感,却又转瞬即逝,来不及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公孙澄红着脸,小心翼翼摸索着下地,将手中秽物递出。告罪后,两个小阉人搀扶着他下去传餐食。
习惯了身旁有人搂抱着,昨夜骤然落单,王莽自然也没睡好。方才进来寝殿后,他在龙榻前呆呆站了许久。床帐一开,那种味道扑面而来;天子尴尬遮掩的模样,公孙澄那句“君上辛苦”、手上那团脏东西……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王莽口里涌出酸苦的津液,胸中油然而生一团锋利的怒火,这感觉,令他想起那天夜里面对张放时的失控。他不禁毛骨悚然,却又恨得牙根发痒。
叔父所言不错,阉狗真乃狐鼠之辈,王莽暗暗骂道,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仍不长教训。
其实王莽同意骊山之行,原就是一箭双雕之计。那时周远说出“可去汤泉游幸”的话,王莽便觉正中下怀。
这兄弟四人是淳于长心腹爪牙,淳于长派他们为天子近卫,便是在天子身边安插他的眼目与喉舌。
王莽早知天子私自出游不可能瞒过长信宫,太后追究下来,周家兄弟是始作俑者,自然首当其冲。刚好淳于长不在京里,太后怪罪下来,无人替他们遮蔽,必遭重罚无疑。
天子出宫一趟,便能拔掉这四根钉刺,故而王莽当场改口,愿冒险奉陪。公孙澄自然也会受罚,王莽料想,白贤自会为他这干儿子撑腰,不过令他受些小小惩戒,治治他这张妖言媚上的嘴。
不承想竟因此又将他送上龙床!王莽不禁窝火,呆立在龙榻前半晌不作声。
“巨君?”天子已自行起身,伸开双臂示意他帮忙更衣。王莽收回神来,行礼后为天子披袍理带。
当他双臂环住天子腰身,为天子系衣带时,天子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横波流转冲他嘿嘿一笑:“怎么,一回宫,又撅上嘴了?朕也觉得,上朝像上坟似的。过阵子咱们再出去玩儿,嗯?”
天子杳杳体香冲鼻而来,王莽尽力稳住呼吸,沉沉道:“臣不敢。此次令周家兄弟受罚离宫,臣始终过意不去。”
“啊?他们去哪儿了?”天子按住他肩头道,“叫他们回来?”
王莽鼻孔出气,重重摇头:“太后已下旨将他们放至南越戍边。天家敕令,非同儿戏,怎可朝令夕改?”
这下少了四个牌搭子,刘傲嘟嘴叹了半天,又问:“如今谁在殿外值守?大喵小喵可还在?”
“缪盈缪盏二位将军仍在左营,陛下若想调他们入宫,今日朝会后可令中郎拟旨……”
“拟拟拟!”刘傲急忙吩咐,“在骊山同咱们玩‘抓贼’的一班兄弟,也一并调来。”
王莽拱手称是,如此一来,天子身边便稳妥无忧了。
西风落叶,草木凋敝之时,淳于长率队回京,自东华门下马入城。
淳于府事先得到消息,宣平门大道两旁竖起一里长的凉棚,沿路设茶设酒,为兵士们接风洗尘。
淳于长归心似箭,牵着缰绳直往家奔。离府门口只剩几十步远时,忽从路边窜出个布衣褴褛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淳于长定睛一看,惊得虎眼圆瞪,这人竟是殿前郎将、天子近卫周宝。
“将军救我哥哥,救我哥哥!”周宝抱住淳于长两手,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