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你怎的也染上这毛病?上哪灌得这些黄汤?”白贤掩袖嗔怪,“太后密旨到,你可还清醒?”
王莽急忙正冠理袍,努力撑开醉眼,将白贤让进书房,跪领懿旨。白贤屏退手下小阉人,抄手站立灯下,不肯就座,生怕简陋的桌椅刮坏身上锦袍:“起来吧。太后叫你气得要不得,这会儿仍未歇哩。”
在太后面前说谎作伪,他无可辩驳,只得尽力解释道:“太后恕罪。陛下顾念旧情,不愿杀伤富平侯,臣不敢忤逆……”
白贤手一抬,翻眼打断他道:“陛下生怕一旦深究此事,牵连出你与淳于长二人,令朝中震动,因小失大。母子连心,太后自然明白。”
王莽连忙称是,却听白贤又道:“张放被狐妖上身,早已脱去人胎、换做淫骨,一日不干那事便过不得。敬武公主为此四处求仙问道,却始终驱不走他身上邪祟。陛下乃性情中人,舍不得对他下手,为今之计,只有令他自行乞身告退。”
“太后英明。”王莽问道,“他若肯退,又怎会使出那等昏招?”
白贤哼笑一声,手指点他额头道:“这便是你的事了。张放在他生父驸马张都尉忌日当天宴饮狂欢,犯下不孝之罪,太后命他回陵祭守谢罪,他竟拒不从命,依旧在京中逗留,每日招摇过市。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实该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然敬武公主子嗣稀薄,无所依傍,太后不忍与她为难,愿再给那不孝子一条退路——”
“你去同张放说明,他若主动上书告罪,愿为父丧服守陵十年,太后便可既往不咎,仍许他回娘亲身边尽孝送终;如若不然……”白贤将拂尘一甩,眦目道,“便是先帝在世,也救不了他!”
王莽暗忖道,张放做下此等罪孽,能保住性命与祖荫已是万幸,太后既网开一面,张放也该知恩识趣。
“是,太后苦心,臣明白。”王莽磕头道,“臣自当好言相劝,与富平侯说明厉害。”
“你即刻便去。”白贤转身道,“今夜太后已将敬武公主请入长信宫叙话,你即刻前往公主府与那不孝子交涉,速去速回,太后等你明日一早回话。”
王莽垂眸作难,白贤使拂尘抽他上身,催促道:“还不快去?记住,是他自个儿天良发现、上书为父守陵,嗯?”
白贤走后,王莽以酽茶漱口驱散酒气,又打来井水扑面,勉力振作,换上一身窃蓝常服,星夜前往城北敬武公主府。
公主府门卫见惯了英俊郎君夜访,问都不问一句,便将王莽带入内堂,走时还颇有眼色地将门带上。
张放已更衣上榻,还未睡下,听见有人进来,便懒懒道:“行了,睡了,吹灯吧。”
王莽懒得见他那副德行,便吹了灯,来到他榻前冷冷开口:“亵弄天子,其罪当诛。侯爷竟还睡得着?”
张放倒吸一口冷气,听出来者是谁,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榻沿上耷拉着两脚,轻蔑笑道:“我亵弄天子?哈哈哈哈——你敢说你不曾亵弄天子?一付狗啃骨头的馋相,当谁看不出来?”
王莽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黑暗中两人瞋目对峙,切齿之声咯咯作响。
王莽醉酒昏钝,急火攻心之下,更觉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他无暇多想,直接便将太后旨意复述而出:“你若主动上书告罪,愿为父丧服守陵十年,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如若不然,非但爵位难保,性命尚且堪虞!”
“哈哈哈哈——”张放仰脖儿浪笑,“是陛下叫你来,抑或是你假传圣旨?撵走了我,你便能独享天恩?”
王莽怒道:“休得猖狂!若非当年你娘亲有策立之功,你如何嚣张到今日?”
张放并不接话,反朝后一仰,手肘撑在铺上,摇头晃脑道:“你赶走我,又有何用?天子绝不可能屈居人下。你不知,从前陛下如何爱我身子,说里头又紧又暖,快活死了,精过了几道还舍不得丢开哩。不知王侍郎——哦不,如今是王大夫了——可有这等身段本事?”
怎会有人红口白牙讲出这种没廉耻的话?王莽震惊失语,瞪眼呆住。
张放见他这副痴呆模样,不由得淫心辄起,便以四肢在榻上爬行,如畜生样妖娆扭身,伸手去摸王莽腰间衣带:“王大夫可也想试试?陛下必不介意。”说着又是一阵放肆浪笑。
王莽恼羞成怒,酒气上头,猛地冲将上去,两手扼住他咽喉,将他掀翻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