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烛火熄灭,世间陷入死寂,偶尔传出帷幔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言尘侧躺在床上,目光深沉,他不知两人是如何行完事,还能一起吃夜宵,甚至若无其事一起沐浴、面对面睡觉的。
按理来说,正常人发生这种关系,都会分开一会儿,彼此冷静,但两人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就好像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如果说上次,是醉酒、一时冲动,那这次呢?两人清醒无比。
闻澈畏寒,头一缩,拱在言尘怀中,抬头只能看见那人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薄唇轻抿,鼻梁英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戛然而生。
他不知他哥对他的情感,是身为兄长的关怀,哪怕上床也是纵容,又或者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源于喜欢。
更何况,言尘从未说过喜欢他。
这让闻澈心中刚亮起的一抹光,又泯灭了。
他伸手在言尘眼前挥了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说:“哥,你在想什么?”
言尘回神,轻轻抓住眼前的手,很冰,一同连自己的手放在被子里,犹豫片刻后,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在寂寥的夜中,更加低沉。
但他的声音,却如同冰窟,让闻澈浑身发冷,他死死攥住言尘的手指,试图从那一丝温热中获得知觉,勉强一笑,道:“哪里做错了?”
言尘垂眸:“我们是不是不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闻澈懂他何意,道:“上床怎么了?凭什么不该?男人有欲望,又不可耻,我们没杀人,也没放火,这算哪门子错?”
“可是,我们都是男人。”言尘脑海中闪过很多过往,他倾慕男人并非秘密,在很多年前,他和男人暧昧的画像早已流传广远,甚至被拓印,他见过那些人的眼神,由敬仰变成鄙夷。
言尘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看法,可是终有一天,他是要回去的。
人间虽好,万家灯火璀璨,却不是他的归宿。
须臾后,他又道:“更何况,我是你哥,你见过哥哥诱哄弟弟上床的?”
“又不是亲生的,我才不介意,再说了,才不是你哄着我,明明就是我自愿的,”闻澈靠在他胸膛上,牵着他的右手,食指沿着掌心的纹理摩蹭,继续道:“男人怎么了?除了不能生孩子,哪里不好?我情场干净,长的好看,能文能武,还很有钱,和你上床让你干多久都能撑住,还不需要你付钱,你去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发泄工具?”
“我没有把你当成泄/欲工具,”言尘并不是欲望特别强的人,他伸手揽过闻澈,按在自己怀中,视线长久落在那双明净的眼中,很纯粹的一双眼,像琉璃珠。
望着这么一双眼,让言尘不忍撒谎,他看着闻澈,神色复杂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印象中的样子,又或者说,是你讨厌的样子,你会后悔吗?”
“我听不懂。”闻澈摇了摇头,他凝望着言尘,漆黑的眼眸宛若黑夜中的一团火,真挚、明亮,像信徒仰望神明,含着笑意道:“哥,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又或者说他身上有一骑绝尘的能力,而是单纯喜欢他这个人,才会喜欢他身上的全部,包括缺陷,你懂吗?”
言尘眼睫轻颤,箴言不语。
或许,是他想的太多。
他抬手,臂弯揽住闻澈一块睡觉。
守云峰仙气缭绕,灵力充沛,本是修炼的绝佳圣地,却因常年无人居住,显得阴森空荡。
为数不多的生灵,就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只有舌头和鼻尖是粉色的,巴掌大,可是闻澈看见小白猫,煞是生气。
因为言尘房中也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猫,这让闻澈刚压下去的妒火,止不住燃烧。
他隔三差五,雄赳赳气昂昂去找水漓打架。
水漓毕竟是修炼千年的龙族,纵使来人间,修为也不可能低于凡人。
不出意外,闻澈每次被揍的灰头土脸,发丝散乱,有时候束带都不见了,回房后,就闷闷不乐地趴在桌子上,言尘问,他也不说。
言尘能察觉出闻澈和水漓不对付,确切地说,是闻澈看水漓不爽。
思忖许久,他才告诉闻澈水漓过往。
水家和言家,是世交。
只不过水漓尚在襁褓中,母亲便自刎了。
后来,水漓父亲也战死沙场,那年,水漓十七岁。
水漓失去双亲,悲痛欲绝,自此,便潜入水底,一心修行。
言尘和水漓,确实只有一面之缘。
他没有一字一句告诉闻澈水漓父母是如何去世的。
水漓母亲叫若久漓,是上天庭的女战神,性子温婉,又生了一副芙蓉面,看似柔弱,却能一指破山河,一剑问九天。
神界有言:此女白水鉴心,将来定功德无量,仙道通途。
不料水漓诞生那天,恰逢神魔交战,战火滔天,亡魂无数。
魔族攻打至永定门,永定门是神魔交界处,一旦被破,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