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失去声音、什么都做不了就是上天给垂耳兔的惩罚。”
“——惩罚他失去父母的那一天,他什么都做没做到。”
我一下子哑然,心情也跟着诸伏景光的声音一同沉了下去,像是潜入了漆黑一片的海底。
我应该更早想起来的,诸伏景光的过去。
大约六七岁的时候,诸伏景光与父母三人在家吃饭,认为诸伏父亲将自己女儿藏起来的外守一持刀行凶,残忍地杀害了诸伏景光的父母。而小小的诸伏景光被母亲藏在橱柜里,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的手有些颤抖。
可能是因为原本诸伏景光的痛苦对我来说是片面的,而现在像是有了实体一样顺着手交握的方向传递了过来。
那些寥寥的话语和镜头后是诸伏景光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持久的、永恒的痛苦。而面对这些只属于诸伏景光的一个人的痛苦,我什么都做不到。
“他没能保护他的父母,他没有看清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的脸,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想那些记忆,给自己的父母报仇……这些都是他的错,他太懦弱了。”
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你的错!
我想这样说。
“他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到直面那段过去,做不到好好活在现在,甚至无法憧憬未来。”
不要这样想!我一定可以帮你抓住凶手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想这样说。
“……那真是一只没有用的垂耳兔啊。”
并不是这样的!你是很好很好的人!你真的已经很勇敢了!
我想这样说。
我努力张嘴好多次,想要说出安慰的话,想要打断诸伏景光将伤口剖开的行为,但我发现,我再一次变成了哑巴,我只能努力地握紧诸伏景光的手,就像是他握紧我那样,像是这样就能够给予他力量一样。
“……幸好,那只是垂耳兔的过去。”
“幸好,垂耳兔遇到的兔子们都很会说话。”
“那个时候,是一只金色的小兔子跑到了垂耳兔面前,他先是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明明你很痛苦吧。’随后他对痛苦中的垂耳兔说,‘说出来吧,说出来会更轻松哦*,你并不想一直这样难过吧。’”
“是的,垂耳兔并不想回避过去,他想要好好地活好现在,他对未来也有过憧憬。”
“可能真的是垂耳兔已经痛苦太久了,可能是金色的兔子太能说了,总之,垂耳兔终于哭了出来,而那些委屈和难过也随着泪水一起流出。自那之后,他又可以说话了。”
我一下子便知道这只金色的兔子指的是谁了,心也随着低落的垂耳兔逐渐开心而雀跃起来。
降谷零,降谷零你干得好啊!
谢谢你降谷零!
我明天就给你批发笔记本感谢你!
“这很好。”我说。
“是的,这很好。后来还发生了更好的事情,想要抓住凶手的垂耳兔决定和金色兔子一起成为警察。在警察学校中,他们遇到了很多心地善良的兔子。”
诸伏景光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点笑意。
“卷毛兔子比较直接,他直来直去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嘛,我们又不会害你!’”
“有着高大的身躯和粗眉毛的兔子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所以让我来帮帮忙怎么样?’”
“擅长社交的兔子wink说:‘放轻松,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我是自己想来的,是我自己的想法,可不能拒绝我哦。’”
是的,这才对啊!垂耳兔超级厉害的!兔兔们好,垂耳兔好!大家都好!
“最后,他听到那只他从一进校开始就一直关心,也关心着他的黑色垂耳兔开口了。”
“哲也,你说那只黑色的垂耳兔会说什么?”
如果那只黑色的垂耳兔是指代我,那么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想看到垂耳兔陷于过去的悲伤,也不想看到垂耳兔困于未来的绝境。
可可爱爱的垂耳兔应该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拥有一段幸福的人生,他的勇气值得嘉奖,他的善良是最珍贵的宝物。
诸伏景光值得。
“……黑色垂耳兔会说,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就算你不需要,我也还是想要帮助你的。
无论是逃离死亡,还是抓住犯人。
我向你承诺,我都会做到的。
在一字一句地说完后,我被诸伏景光抱住了。
“是的,这也正是垂耳兔想对你说的。”
他在我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