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一点,小林哲也。
那只是一场梦,一场没有根据的噩梦罢了。
你知道的,梦的后半段全是虚假的,是从未发生的。诸伏景光当时询问的是小黑的未来,而你的回答是给小黑找一个收养者。
半晌,我艰难地开口:“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有点不舒服。”
伊达航:“你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医务室?
不,我不需要去医务室,那只是一场梦。
“不用,我还可以,我们先去操场吧。”
我需要看到诸伏景光。
我需要看到其他人。
我需要……他们都好好的。
——
诸伏景光还活着,警校组的其他人也生龙活虎,甚至就连之前一直出事的脆脆鲨们也都安然无恙。
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是虚惊一场。
也是,毕竟运动会还没有来,班旗也没有准备好,剧情怎么会开始呢?
我太紧张了,居然会做噩梦。
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晨训和早饭时间已经结束,早上的第一节课已经上到了一半。
如今已经是警校培训的最后一个月,各项课程接近尾声,上课的方式也从老师讲授切换到了学生的汇报讨论。
今天的小组讨论的是“警察开枪杀人案”,一句话概括便是“大阪某位警察杀害了一名过了追溯期的凶手”。警察一生光明磊落,热心助人,唯独无法释怀20年前杀害自己家人的凶手。而凶手或许是因为愧疚,在20年中积极向善,潜心悔改,他不是没有想过自首,只是他为了重病的家人还不能死,所以在家里有了新的依靠之后才向警察道歉,并声称愿意承担自己过去的罪行——但追溯期已经过了。于是,悲剧发生了,认为自己是被挑衅了的警察没能控制住自己,开枪杀人,随后自首。
“我组认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如果站在道德的角度来评价,为被虐、杀的家人复仇没有错,为了家人能够活下来,暂时逃避法律的追责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我们是警察,我们必须保持理智,只能站在法律的角度。犯下怎样的过错,就应该承担怎样的惩罚。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警察,我们都应该遵守法律……”
“如果坏人不知悔改,可以直接杀了他吗?如果好人做了错事,可以直接放过他吗?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倾向,但我组认为,遵守法律是一切的前提。”
“……希望同学们心中都能有一盏正义的天平。”
对于该小组的发言,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发表的观点,我的心思在下课后讨论起来的警校五人组身上,他们也在讨论。
“警察也只是普通人,也会犯下很多错误。或许那位警察前辈只要再冷静考虑一下,或许只要那位犯人不是在哪一天前来,一切又会不一样了。”伊达航叹气。
松田阵平撇嘴,“如果是我的话,我说什么都要先揍那人几下。”
“那这样的话阵平你就会被判为暴力执法了。”萩原研二摇头。
“啧,就算被罚也大快人心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遵守法律行事才行,如果我们作为警察都不遵守法律,那人民怎么又会相信呢?”降谷零一脸正气。
“也就是说和律师为犯人辩护一样,警察有时候也不得不保护犯人啊。”诸伏景光思考。
“人命的重量是很沉重的,而且,犯人也不代表恶人吧。”
……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朋友们是闪闪发光的人,在我和他们成为朋友前就知道了。
我是被他们的闪光所吸引的,所以我非常害怕他们的死亡。
作为警察,他们是有义务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他们的道德感和责任感注定了他们无法对弱小置之不理,对犯罪视而不见。
要是他们不是警察……
我晃了晃脑袋。
就算他们不是警察,难道就不会陷入危险之中吗?
“喂——哲也,如果在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你会救下作恶多端的杀人凶手去伏法吗?”
萩原研二的呼喊让我抬头看过去,五双眼睛正在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目前是救下2票,不救3票哦!”
他们的话题什么时候讨论到这个了……
“不知道,可能只有到那一刻,我才会做出反应吧。”
我确实不太清楚自己会不会救下对方,毕竟有生命安全的风险下,救人并不是轻轻松松的两个字,哪怕那个人不是罪犯。我虽然很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有勇气的人,但是我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真的已经做好了成为警察的觉悟吗?
我真的有那样高尚的觉悟吗?我应该只是想要找到一份工作而已吧。
我非常现实,不敢说大话。
“真是很哲也风格的回答。”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唉,算了,希望不要有那一天才好呢。”
是的,要是没有那样的一天就好了。
濒临选择的一天。
——
噩梦。
接连不断的噩梦。
源源不断的噩梦。
不一定会发生,但却无法抑制、无比真实的噩梦。
上一秒还是樱花散落的回忆,下一秒便是烈火焚烧的未来。
上一秒还是欢声笑语的同伴,下一秒就是模糊不清的尸体。
天堂和地狱的掉落原来是如此清晰。
我看到很多人死了,哪怕他们上一秒还活着……诸伏景光、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降谷零,当然,也不仅仅警校五人组,还有鬼塚教官,鬼塚班的同学,擦肩而过的不知姓名但很眼熟同学……
他们死得毫无规律,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他们的尸体却是那么逼真。
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噩梦呢?是因为日有所思吗?
一次的噩梦还可以理解,但是连续一周的噩梦呢?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不陷入疯狂,便能发现端倪。
不柯学的因素,多半就与异能力有关——果不其然,我手机中的Pandora软件消失了,像是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好消息,我现在看手机没有弹窗了。
坏消息,弹窗在我的梦里出现了,还是可恶的噩梦弹窗。
Pandora,果然是潘多拉的意思吧。
潘多拉的魔盒被我打开,已经无法关上了。
这是代价。
那么,代价仅仅是如此吗?之前的Pandora具有预言的功能,现在的梦境呢?
仅仅只是噩梦吗?
“碰——”
强烈的痛觉让我终于摆脱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什么啊,原来是我撞到了树上。
我找不着北的动作实在滑稽,走在后面的松田阵平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就连伊达他们是笑着将我扶起。
这倒是不错,证明我并没有让人太过担心,不是吗?
“哲也,小心一点啊。”
诸伏景光也是笑着的,这很好,运动会马上就要来了,剧情马上就要来了,我不希望景光分出心神来担心我。
他是我噩梦的常客,我很担心他。
很担心,很担心。
担心到,那句话都要脱口而出——
“景光,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