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结仇!”
桌椅爆裂的巨响惊动了在场所有人,原本还喝着茶调侃着今日江湖事的老老少少,都被这动静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又连忙围起看上了热闹。时不时的劝架声冒出,最主要还是劝南灵的,白云间无意与她纠缠,可她偏跟中了邪似的招招狠辣,招招都往白云间实处打去,像是发泄,像是气愤。周围的人皆以为这是什么负心汉抛弃美人的戏码,再一看这“负心汉”年纪又大,长得又糙,脸上还那么长条疤,于是纷纷劝慰道:“那位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这么个男人心碎,他配不上你啊。息怒啊,我侄子府衙当差的,改明我介绍你们认识。”南灵的招式烈烈生风,连瞟他们一眼的眼神都没有,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又见这女子生得貌美,生怕这汉子恼了给美人结果了。
“在闹什么呢。”易雪清扶着墙壁,瞧着远处闹哄哄一团人,也不知是什么热闹,若换在平时她可是最爱看热闹的,可如今......挪开捂着伤口的手,一片嫣红。
就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这伤再耽误下去,她横尸街头,别人倒是可以看热闹了。
“哎呦!”不过一个转头,小男孩就跟头小牛犊一样撞了过来。他捂着额头,还没哎呦几声,就听见女子痛苦的抽气声,他惊了仔细一看,女子腹部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我我我我我......”小男孩慌得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全,这已经不是出师不利了,这简直就是出门没看黄历。被抓了一次就算了,这一次怎么还要闹出人命了。
他颤抖着手把刚刚顺下来的钱袋子捧回去,嘴上结结巴巴道:“我......不是......不是故意的,你,你这......”话还没磕巴完,易雪清就一头栽到了他肩膀上,虚弱地用尽最后力气道:“医馆。”
另一头,南灵一掌被白云间紧紧攥住。这个独步武林的男人脸上罕见的渗出一道伤口,他随意擦掉,许多年了,这张脸甚少这样被伤过了。
“发泄够了吧?”他推开她,淡淡道:“没事我走了,你是个医女,我不杀你。”
“混蛋!”南灵怒目圆睁,气急了朝他怒吼道:“你不配当她的长辈!”
白云间身形微怔,什么也没有说,推开人群踏着步子离去。
南灵久久站在原地,茶摊人潮涌动,凑了热闹又兴兴散去,不过都是一场闹剧过客罢了。风渐渐也沉了,阳光也不再那么和煦,南灵起身观望着这个陌生的城镇,突然又是一股无力感袭来。
或许她应该在医谷,或许她应该被烧死,或许又应该背负着妖女骂名浪迹天涯,她原本应该经历的一切都被一个叫做易雪清的冒失女人打乱了。她闯进了她的生命,打碎了一地瓶瓶罐罐,强行叫醒了她,扶正她昏昏沉沉的头。然后,又留下满地狼藉,跌跌撞撞离开。
她垂下头,恨恨砸碎一盏茶杯,骂道:“你也是个混蛋!”
天色欲沉,似晚来雨。
小男孩艰难拖着昏迷的易雪清叩响一家医谷的门,不应,再叩。
这里是他常来的地方,熟悉地很,往日里这个时候不应该关门啊。又叩了叩,还是无人应。这下他着急了,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杀了,他要被砍头的!他死了倒没啥,妹妹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拍门的力气越来越大:“大夫,开门啊,救救人吧。”
吱呀——
门开了。
留着山羊须的大夫探了头出来,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斥道:“去去去,今日不接诊,跑别处去。”
“不行啊。”小男孩驮着易雪清,使劲仰着头看向他急道:“她受伤了,耽误不得,钱掌柜你救救她吧,诊金......诊金......”
听到诊金二字,钱掌柜当即便嗤笑了出来,用手指点着男孩头道:“雷冲啊,还诊金,你欠我的药费还没有结清呢?拿什么救我,赶紧滚,趁她还没有断气赶紧扔别处去。”说罢,大夫直接推了他一下,当下就要将门合上。
“不。”大门被死死抵住,雷冲身上驮着比他要重得多的易雪清,脚上还死死卡住门,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走,此时他想起了南灵打发他的那块碎银子:“我有钱,在我腰间,你救救她吧。”
听到这,钱掌柜眸中锐光一闪,俯下身果真从他腰间搜出一块银子,雷冲见此送了口气,扒开门就要进去,可下一刻几根手指又被大夫揪开,他掂着银子斜视着他:“这个,是你欠我的,两清了。”
“诶!”
这次没有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大门被狠狠关上。雷冲愣了会才反应身上这块银子就这么没了。登时,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发泄似的踹着药房大门咒骂道:“姓钱的!你见死不救,不得好死!我还欠你银子?呸!分明是你坐地起价!你贪了这钱不怕天打雷劈啊!”
随着他咒骂言辞越发激烈,门又开了,但这次从门里钻出的不是钱掌柜,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目光向上看去是男人锋利且染指杀气的一双锐眼,他身旁是另一个未亮刀剑,抱胸冷瞧之人。
“滚。”单单一字,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