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他护卫呢!”
说起这个易雪清冒火得很:“我得罪了人,不小心给人扔河里了,让他给救了。寻思着作个伴吧,然后我就开启了如阿鼻地狱一般苦难的日子,我是白天打兔子,晚上挂树上。日子过得跟逃荒似的,他倒好,白天扒兔子皮做围脖,晚上挨着火堆是睡得死死的。好不容易进了城,才一天我就让人围了,瞧我背上这伤。今天要是你没赶到,我还正好拿我这一命抵他救我那一命了。”
就连她身上这身袄裙也可惜了,好不容易拾掇拾掇像个大户人家小姐,现在又成灾民了。
瞧着易雪清一股子怨气的模样,十九略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是兵部尚书兼太子少傅景正则,景大人。”
易雪清怒气未消:“哟,你不是叫景延益吗?合着你居然还骗了我,还景......景正则!”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脸震惊的端详着眼前人:“你就是景大人?传说中的景正则?”那个力排南迁之议,上京保卫战立于墙头督战,率二十万大军打废北戎,一箭射残对方首领的景正则。
她居然和这样的英豪同行了一路。
景正则淡笑一声:“老夫姓景名正则字延益,什么战神不敢当,老夫不过就是一介武夫罢了。”见易雪清站着,他又把她给按了回去:“丫头啊,我对不住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是早二十年我或许还能拿起长剑与你一起并肩作战,可现在不行,为了大周老夫不能死。”
易雪清木讷点了点头,内心还是极其理解的。
“若不是你,老夫必将殒命于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受老夫一拜!”说罢,景正则撩起下袍就要跪下。
“景大人!”众人纷纷惊呼。而易雪清直接给吓得不轻,趁人膝盖还在空中就一个使劲就把景老先生给搀了起来。
“您别这样,晚辈受不起,我得折寿的。再说了,您为国为民,我亦是大周子民,护你是应当的。”她还郁闷这些天对老人家的口无遮拦,生怕人家教训她来着,结果上来就这么一出,她还想活长寿点呢。“这样吧,我这袄裙也穿不得,要不您在送一件就行了。”
“这个能赊吗?”景正则突然面露难色了起来:“老夫身上是真没钱了。”
易雪清:......
听说这位忧国忘身,口不言功,平素节俭,再想起初见时那一身洗的快发白的旧衣,还真不假。
十九见状连忙见缝插针插了进来:“无妨,我和雪清是旧识,衣裳我给她买。景大人也受惊了,今晚先将就一下在这血污之地住一晚,明日我再作安排。”
景正则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安世子了。”
“大人客气。”
看着老人缓缓走去的背影,易雪清站在原地,她似乎透过光阴看见十多年前上京墙头,不惑之岁的男人立在上方俯视着下面的硝烟四起,二十万大周将士狼光杀意冲向那些贪婪的鞑子,火光血影,厮杀阵阵,打碎了他们还想入主中原的美梦。
而那人立在城墙上,振臂高喊:天不亡大周!
夜风吹拂,未散的血腥味涌入房内,被铁鞭抽的后背纵使上了药也生疼的要紧。易雪清坐了起来,揉了揉头。
不如去拿壶酒,一壶下去,啥痛也没了。
路过走廊时,耳朵敏锐的听到一声呜咽痛呼声,还夹杂着些呼吸不匀,她探头过去,半开的房间,两名护卫端着铜盆帕子还有伤药进出。透过缝隙,她好像看见了楚清明的身影。
他今天帮自己挡了一刀来着。
“什么人。”护卫厉声喝到。
易雪清不好躲,硬着头皮出来。房内的楚清明看见是易雪清,先是将半褪的衣衫穿好,转头对护卫道:“下去吧。”
“是。”
“你怎么来了?”他整理好衣装,笑道:“你不是也受了伤,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看着他背后渗出的血迹,易雪清心里有些愧疚:“我......来看看你的伤,谢谢你。”
楚清明一脸云淡风轻:“这有什么,你又是送我梨糖,又是给我心法,替你挨上一刀,算不得什么,反正还活着。”注意到她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看,这穿的还是中衣,他不由轻咳一下:“雪清姑娘,你们江湖女子都是这么不拘小节吗?要不我先把衣衫穿好,我们再聊。”
“没事儿,你长得好看我不吃亏。”易雪清甚是无所谓,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你还受了内伤吗?我听见你呼吸不顺,好像心肺在受折磨,很难受吗?”
楚清明面露诧色:“你怎么知道?”又想起来,既然她交给自己心法,定是有些许了解的,索性坦然道:“这是练了你们浮洲心法后的效果。”
易雪清一怔,她拿命保证,自家的心法调理内脉绝对是有用的,不至于害人吧。
“别担心,这不是坏事。”
他看出她眼里情绪,宽慰道:“说来也奇怪,你也知道我天生内疾,心肺有阻,以前也练过一些功法,也就那样。你这心法倒是厉害,每每练它,心经内脉都舒缓很多,隐隐有让我心脉贯通的感觉,只是我一直突破不了,最近急功近利了些,反噬了,不过也无妨了。”
他淡然一笑,“我生下来就有这内疾,什么名医都寻过,毫无方法,都断言我活不过二十弱冠,后来上了武当山,山上静修,不也熬过了二十岁吗?我估计啊,这两年我不会死,能到几时就几时吧,看开些好,心有不甘屈闷最后的日子,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