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什么?”
还做了个梦,出海五日,连续五日都是母亲临终前的场景,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枯瘦的小臂青筋暴起,她瞪大着双目,逼她不断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回中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小小年纪发个什么誓......
她抬头掐上乔灵薇圆润的小脸,“没什么,还做梦梦到你去偷吃点心,结果被元师姐发现胖揍一顿,哇哇哭。”
小师妹被逗得鼓起脸来:“就属你最坏,元师姐巧合输给你,让我们倒大霉了,跟你出来寻什么医谷,不理你了,我找炽杨去!”说罢便跑向甲板另一头的少年。
易雪清双臂枕在脑后,双眸渐沉,可不是巧合啊。她舒展了下身子,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嗯,没丢。
她从怀里摸出两封信,一封给江南医谷,一封给名门华山。
为了这两封信,给元辞冰下药费尽心思赢了一回,阴损到做噩梦都梦到她娘了,就为了一个发过毒誓再也不回去的大陆,她可不能亏了。
看着不远处指着海上景色兴奋至极的两人,他们出海选的日子不错,顺风航行,大概再有个两日就到中原了。
中原是什么样子?
她闭上眼睛,还是不太想得起来。
母亲死后,她生了场大病,年纪又小,八岁前什么事也不大记得清了,就连母亲去世时的脸都有些模糊,直到出海的第一夜才在梦里想起。
这样想来,她居于浮洲岛已经十二年了,受岛上的禁制,她也十二年没出过海了。
想想这禁制,易雪清甚觉得荒谬。他们浮洲最初的岛主是中原贵族,百年前异族入侵,天下大乱,浮洲岛主原本是中原一方枭雄,与几方人马联合将异族赶回关外后,又陷入了中原割据。结果被绞杀的退居一隅,无奈只能带着家族随从残军出海逃至浮洲岛,并立下祖训,凡浮洲弟子,终身不得返回中原。
上百年,也不是人人都听话,这一百多年,有零星数人去过中原,其中包括掌门师尊,但要么出去之人不再回来,要么回来的人处以门规,以示正听。
就连师尊月兮,这位名正言顺的岛主,出去一趟回来就被岛上长老们联手终身禁足于浮洲岛。可即使被禁足,师尊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没放弃过解除海禁的想法,不仅与江南来的沈医师联合夺权,弱化长老权利,还特意收留了中原故友的孤女养在身边做亲信弟子,为的就是一步步反制岛上的保守势力。
直到十年前,岛上弟子因久居孤岛修炼丹汞内功染毒,爆发心魔怪病,不少人疯癫至死,勉强依仗沈医师治疗才堪堪稳住。
这十年,是浮洲正殿一系,与岛上各大长老们的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师尊得了江南医者的帮助,斗垮好几个,至那以后,长老们让步,同意每年的初秋,浮洲岛进行校试,校试第一的弟子都会被引荐去东瀛道场,精习武艺,寻医问药,这是十年来浮洲与外界唯一不受阻挠的交流。
但师尊的心,又岂仅仅在此呢?
她闭上眼,思绪回到那日浮洲内阁。
红衣白发的女人端坐于高堂,目光如炬的扫视着底下数十名弟子,“岛上的老东西们,我是再懒得跟他们拖了。什么东瀛也只是他们的权宜之计,岛上染了毒,不想着解救,偶尔派个人去另一个岛上,管什么用。这十年,我看来看去,也就沈思风还有些法子,但也不能只依赖这么一位医师,沈先生来自江南,江南又以医谷为天下之最,医谷有引梦一术可解天下心疾,我年轻时与他们的谷主有过交情。”
她顿了顿,走下了高位,若有所思的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你们都跟随我十多年,这事我就不瞒你们了。我要选个人借着去校试去东瀛的机会替我去江南医谷,许他登上大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今天话就在这儿说明白了,我想为浮洲岛求条生路,不愿意的,随时可以退出去。”
底下无人动一步,今日来的都是岛主多年来培养的弟子,忠心耿耿,岛上趋势早心知肚明,此秘密商讨,来之前就有预料,莫说不愿意的,就是步子刚动一步其他弟子的刀剑立马就能攀上喉咙了。
默了一刻,月兮满意点了点头又道:“放心吧,大家一心,事成以后便都是功臣。我也老了,只望有生之年,我们不再拘泥于此孤岛,能有一个有能力接任的,带着这些弟子走出去。”她清了声音:“校试胜出的人,必须是我们,就算是沈思风的弟子也不行。”
底下的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又纷纷望向最前面站着的两名女子。
易雪清与元辞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