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关是古战场,死伤人数不可计数,魂灵怨恨不肯离去,氤氲于此。相传开阳关不散的大雾便是不肯往生的灵魂。
没人能从大雾里活着出来,东夏国师泰逢是这样记载开阳关的:
生者但入,魂不得出。
长廉此时坐在船头,看着引路的也光蝶发呆。光线微弱,并不能照亮前路,亦看不清地面。恰巧山为也出来吹风了,他身躯高大又胖,像是个巨人,或是小山堆,长安妖乱里吃了同类的那头妖想来也只比山为大一点。无论是谁看了都该觉得,山为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样子。
长廉感慨到:“光线如此微弱的夜光蝶竟然能引路千里么。”
山为回答说:“过了太华山,也光蝶就循着东夏而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返回太华的时候,也光蝶是识路的,夜里航行不用时时盯着,轻松的多。”
长廉又问:“那过太华山之前的也光蝶呢?”
“自然是附在船底歇息,这时候是不会发光的,不过一大早出发的话,往往到黄昏也就到太华山了。”
“只有一天的路程?”
“当然。”
问答之间长廉才发觉,返航是夜间出发,会在第二天傍晚抵达家乡。如果按照均速计算,开阳就在不远的前方。
他看了一眼前面的也光蝶,之前悠悠附在船头的蝴蝶,此刻躁动地飞着,似乎是有什么干扰。
山为顺着长廉目光看过去,立马回头掌舵去了,太华飞舟精密的机关术能自动驾驶,但关键时候还是由人掌舵更靠谱。
山为试着转动船舵,但十分困难。
“先把风帆降下来!”山为大喊道。
夜晚的高空风格外大,即便是长廉和山为河里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降下帆来,降下风帆之后,飞舟忽然往下坠,放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一般。
此时船舱里又出来两人,一个是岱极,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另一个人身材娇小,隐藏在巨大的黑色斗篷之下,看不清神态。
山为还在船尾和船舵作斗争,岱极看了一眼前方,大雾弥漫,隐约可见山体。
“来不及了,弃船吧!”岱极对山为大喊,
“这可是我所有的心血!老子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山为吼起来就像山里的老虎,他还在奋力,谁知下一刻,船舵的轮盘硬生生被他拔了下来。
“无论多少钱,我赔给你!”岱极喊。
“船舱里还有多少人?”长廉同样是用吼的,山为目光扫到角落里的小家伙,回答道:“都在这里了。”
自从飞舟高度降低,周围的雾气就浓得让人看不清前路,但雾浓或淡,总归是如天上的云一般,并无定数。
此刻浓雾稍散,长廉忽然发现舟头的雾气仿佛一个坐着的女人,甚至能从点雾气里看出万千风情。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这个鬼东西了,山为拔出了腰里的巨剑对准雾气砍过去,谁知那雾气散开又聚拢,那女人就这么站在船头,脚尖刚一碰到甲板,立刻往后倒去。
女人刚一离开他们的视线,飞舟立马直直坠落向山间。
长廉正思考如何安稳落地,凭他们的本事,人安稳落地并非难事,只是山为的飞舟保不住了,但也别无他法。
此时角落里披着巨大斗篷的家伙跳上船头,在这样的强风里她却岿然不动。两手分合间已是数个手印结下,空中的大雾迅速凝冰,很快飞舟在便在冰川上滑动,巨大的摩擦总算让它的速度降了下来,最后撞上山体也只是损伤了船头。
很显然,船头没法继续使用了。
“它还在这里。”斗篷下居然是个女孩子,声音冷厉如千年霜雪。
“先下去吧。”她又说。
这些年长廉入梦便遇到当年的神仙,梦里学尽了神遗诸事。
大多数的神遗,往往精于某个方面,或者说某种元素,为世人熟知的便是五行,此外风雪雷电亦有涉及,亦或是与其他种类沟通,动物或植物,又或者是速度力气等方面异于常人。
但无论是哪种,普通的神遗起势到法成需要一点时间,造势越大,需要的时间和精力也更多,而她片刻间起势巨大,如今还能这样气息平稳,显然是神遗中的佼佼者,亦或者,这般能力,称之为神也不为过。
众人落地后,大雾又起。
“出去之后我会为你买新的飞舟,到时候我会为你连接两艘飞舟,所有货物都能卸下。”女孩对山为说着。
山为一时之间感激涕零,又不知道拿什么感激她,只能拍着胸脯保证日后有事必是为她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