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霆也十分懂事,知道姐姐身体不好,在魏绍嘉哄了半晌后便沉睡过去,嬷嬷接手他时,还留着几滴口水。
大胖小子实在是沉,才抱流露一会儿,魏绍嘉的整条右臂如同灌铅了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回到内厅,云清淮正吃着她剩下的桂花糕,魏绍嘉眉眼一跳,心中有股异样的暗爽。
当云清淮抬头时,转眼间魏绍嘉那双圆亮的杏眼可怜兮兮地泛着泪光,她朝云清淮伸手:“云娘娘,右手麻了。”
云清淮低头望去,那双玉脂一般的手上泛着青筋,有几道淡粉色的伤痕交错在手背上显得格外突出,这看着一点都不像女孩子的手。
“你的手......”云清淮于心不忍,咬了咬下唇,起身去了边上的房间,在里头翻找了一会儿后,在进来时手里攥着一罐青色药膏,“用这个每日擦一擦,能去手上的疤痕。”
魏绍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委屈地凝视着她,云清淮无奈只能让她坐下,自己搬了凳子坐她旁边,她轻轻拉过魏绍嘉的手,将衣袖往上撩。
“!”
被衣物遮挡的半个臂膀上是几道扭曲爬行的伤痕,那些伤早已结痂脱落形成了类似蜈蚣一般的痕迹。
云清淮明显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纵使她清晨在景仁宫与那些人交谈时就已经知晓魏绍嘉得身世,年幼时就放养在左凌峰生活,可当她真正看到这些伤口时,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对比良妃那位养尊处优的四公主,同样是公主,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这些都是上山捕猎时弄伤的,”魏绍嘉漫不经心地解释着这些伤口的来历,“最长的那条,是去年冬天,寻芽生病了,道观没有肉吃,我一个人上了雪山,被两头野狼埋伏,其中一头咬着我的手臂不放,后来是道观巡视的人发现了,才将我救下来,这只手也是那个时候留下了旧疾。”
讲完还偷偷观察了一眼云清欢的脸色,对方果真有些动容,在听到自己说时常吃饱一顿饿一顿时,充满寒霜的眼中竟生出了一丝怜悯。
见苦肉计奏效了,魏绍嘉乘胜追击,趁着云清淮挖了一大勺膏体替自己涂抹时,提到了昨晚那只受伤的小白猫,她惋惜道:“云娘娘昨夜护着的那只幼崽,我将它送到太医院,太医将它伤口处理干净后,就留在了兽舍养病,等它再大些我就将它接回来送回若轩殿养。”
“那只猫本就是从宫外来的野猫,若是能活,也是它的福气了。”
云清淮还以为像魏绍嘉这样的公主,不会将这么狭小的生命当回事,没想到还会亲自将猫安置在兽舍,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都柔和了不少。
罐子里还剩一半的膏体,云清淮又吩咐铃瑶去拿了两罐新的,用丝缎包好,递给寻芽。
“这药冬天涂也可防止疤痕红肿,平日里多吃些清淡食物,若是得闲......”云清淮紧抿着唇,忖量了须臾,小声道“来若轩殿坐坐,品品茶也可。”
魏绍嘉勾唇,小脸洋溢着雀跃的笑容:“那儿臣能常来和七弟玩耍吗?儿臣喜欢七弟。”
云清淮听闻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随即轻笑道:“这宫里除了太子,恐怕只有你愿意很云遥玩。”
那一笑落在魏绍嘉眼中如同千年积雪的雪山融化成水,原来淡漠疏离只是她的保护色,只有在私底下她也会笑,笑得还这么好看。
“七弟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人愿意和他玩呢,况且云娘娘待人温和,我也很喜欢,云娘娘。”魏绍嘉假意听不懂她的话,装傻充愣地夸赞着云清淮,“寝宫里的茶叶和被褥我很喜欢。”
“我只是陛下的宠妃,却对他们造成了威胁,他们自然不与我亲近,但我也不想去靠近他们这群腐朽。”云清淮不在意道。
一个宠妃的儿子,靠的只有宠爱才能在后宫生存,谁都不愿去接触这种冠着一瞬即无的虚名之人,相反云清淮也不愿意去和这些两面三刀的人交伍。
而魏绍嘉在云清淮面前营造的便是与她们相反的人,一个废公主毫无目的去哄宠妃儿子,不求回报,只是因为喜欢。
“那是她们没福气。”魏绍嘉贴近云清淮,挽着她的胳膊撒娇,“我只知道云娘娘对我好,我便会对云娘娘和七弟好。”
云清淮心头一颤,似乎并不习惯有人突然的靠近,她有些僵硬地将手抽回,抽回的一瞬间,魏绍嘉脸上的笑容有些崩裂,但很快又恢复了表情,双目中透着委屈,眼皮下垂声音嗡嗡道:“云娘娘是不喜欢静渊如此靠近吗?”
“我......”云清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害怕魏绍嘉的靠近,只是下意识地挣脱却不料让眼前的女孩如此误会自己。
云清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谁料魏绍嘉只是委屈了一小会儿,便给了她一个台阶:“是静渊有些唐突了,这十几年来独自生活,不晓得分寸,往后静渊一定注意。”
云清淮听着魏绍嘉的语气像是不委屈了,暗自松了口气,她从未哄过人,连自己儿子都是嬷嬷照顾着,若真把眼前这位小公主惹哭了,她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还不习惯如此。”云清淮解释道。
“我知道。”魏绍嘉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七弟。”
“明日。”云清淮凤眸微怔,望着魏绍嘉充满期待的眼神,她点了点头,“明日午时来吧,我让铃瑶做些小菜。”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送走了魏绍嘉,云清淮低头对铃瑶道:“今日的蜂蜜是不是过甜了,有些齁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