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茧眉眼更加阴郁狠厉,深深凹陷的眼睛中满是杀意:“真是碍眼。”
她操纵一条金丝穿透自己的胸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着。
浸满了鲜血的金丝飞向血月,一股极其恐怖危险的气息开始蔓延。
见状,越重明露出挣扎痛苦之色。
婆娑月能改换天地,红光越盛,威压越强,范围也就更大,若是沾了清茧心头血的金丝激活婆娑月,那恐怕是不亚于二十年前的浩劫。
越重明心中哀恸,她知道,她又要做出决定了。
这一次之后,她又该怎么办?
越重明闭了闭眼,握剑的手不再颤抖,刻意压制过的修为也不在掩藏,气势节节攀升。
越重明眉宇间黑气缭绕,可她的眼神却愈发清明。
她给四个徒弟丢了个灵力罩,眼睫微垂,缓缓抬手掐诀,流光剑在头顶轻划一道,口中低语:“照九·十二式……”
霎那间,天地仿佛静下一瞬,什么风声,哭声通通不见,就连染血金丝飞向血月的速度也迟缓下来。
听见越重明话语的清茧微愣,抬眼看向越重明,看向这个令她体验过切肤之痛的人族。
她知道越重明的下一句是什么,清茧不自觉颤抖着唇,随着越重明的唇开合。
“……流光万里同。”
几乎就在越重明话音落下那一刹,无数寒芒自天穹倾泻而下,遮天蔽日的剑刃闪烁着冰冷幽光,将血月的光芒压下。
强大的剑意风暴席卷而来,地上厚厚的积雪再度被吹起,混着泥石被斩碎,目光所及之处,万物皆被碾碎摧毁,避无可避。
那轮高高悬挂在天穹的血月被密密麻麻的寒星刺穿,光芒消散,血月极速坠落,雪原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阴暗。
无边无际的剑光落下,似乎要把一切都撕裂才肯罢休,而在这场剑雨之中,就连清茧也只能狼狈地躲避。
她被剑光刺穿,浑身遍体鳞伤地坠落在雪地上。
见婆娑月落下,越重明这才收剑,气息有些许不稳地踩在地面,剑尖微垂,在污浊的雪上划出一道深深痕迹。
越重明一步步走近清茧,冰冷的剑锋直指清茧咽喉。
清茧狼狈倒在地上,伤口涌出的鲜血深深浸透雪泥,她艰难地半撑着坐起,喉咙抵上剑尖,眼中的戾气却消散了些许。
清茧抬眼对上越重明的视线,从越重明眼眸的倒影中,清晰看见现在这个狼狈又疯狂的自己。
出乎所有人意料,清茧低笑了一声。
“这样……才是你啊,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
清茧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多年前初遇时,她笑着纠正逄烟错误时那般温柔。
越重明眼神暗了暗,声音喑哑,还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哽咽。:“婆娑月,是谁教你用的?”
清茧干枯的手指有些颤抖着握上越重明的剑尖,眼神中再无阴郁,只剩下解脱:“杀了我,越重明。”
清茧的话让所有人惊骇,可清茧却毫不在意,在她看见越重明的照九·十二式时,心中忽然明了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越重明杀了逄烟并非本意。
当年若是换做她站在逄烟立场,她恐怕也会做出和逄烟一样的选择,和越重明做一番生死决斗,然后心甘情愿死在越重明剑下。
所以这么多年,清茧恨来恨去,哪里恨的是越重明呢?
她恨的从来都是自己没能与逄烟共死。
可越重明怎能接受!?
越重明几乎是立刻出声拒绝:“不……”
“若你真想补偿我,就杀了我!”
越重明手腕一抖,呼吸有些困难,只觉得心痛难忍,她像个孩子般摇头,想要收回剑后退:“不……不……不要逼我……”
清茧却紧紧握住剑尖不让她逃,鲜血滴滴落下,在雪上绽出红梅:“你不是做出决定了吗?越重明?”
“你已经用出照九·十二式,做好要杀我的准备了,不是吗?”
“杀了我!杀了我啊!”
清茧几乎是步步紧逼,越重明却满眼含泪,终于袒露心声,神情脆弱,近乎哀求着开口:“不要再让我失去你们了……”
可清茧却置若罔闻,她近乎平静开口:“越重明,你以为这二十年我做过什么好事吗?”
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吹开地面的深深积雪,露出被掩埋的唐安城……以及唐安城道路下被埋藏的数百具人骨。
越重明睁大了眼睛,瞳孔一缩,指尖一颤,流光剑几乎就要脱手而出。
清茧见状,艰难站起身,抓着越重明站在雪坑边,把她的头按下,让越重明清晰看见坑底的惨状。
阵阵阴风吹起越重明近乎花白的发。
“越重明,这二十年我都为空戾收集炼丹药材,杀妖……也杀人,我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无论男女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