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流……先生,”玉盘轻咳一声,“我与天水河之间的关系本就密不可分,兴许是有过一次从天水河出来的经历,所以天水河对我施展的大部分法术都不起作用。在林却将先生神魂带到我面前时,我便隐隐约约记起了许多事。”
当年林却与三千世界找到火种后,便急不可耐的将卢雪深的残魂带回。卢雪深之死为林却争取了寻找火种的机会,当他把火种带回源初之地后,卢雪深的神魂被林却放归人间,当时的源初之地只剩下林却的本体和火种。
当林却再次回到修真界后,一时间竟发现世间再没有能帮他的人。消除众人记忆,本意是想放松天道的警惕保护他们,现在却成为了林却计划的掣肘,幸好他找到了在天水河边徘徊的玉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很多人……我在等他们……会回来吗?”
少年玉盘双手捧着那片纯白树叶,两行泪水从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当世界融合,既定的命途轨道崩塌,叛逃之人重坠深渊……我们便会归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希冀,成为少年玉盘午夜梦回想要放弃时的精神支柱。
后来,当雪峰上的秋海棠第一次开花后,鞠月仙君卢雪深的名字已经响透了修真界。玉盘踏在无人的道路上踽踽独行,偶然降下的手捞起了神魂即将消散的寿阳公主,于是他有了一个女儿,取名为玉露。
希望在他心里持续燃烧,他游走于仙门和凡间,从不肯错过每一个身负天命的人,直到他看到深宫里仰望苍穹的小殿下,和魔神殿被困的林却与林斜源。
小殿下叫林缺,仙缘深厚,在玉盘的指引下拜入还真仙门,来到祛败宫。
“佛子之血,可庇佑你今后不再受天道摆布。”
“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气运,你的……火种。”
火种被困在源初之地,它的主人林缺却在人间流浪。在林缺世界第四百六十六次重启前,林却把他连人带火种一起拐到了这个世界,只要主人越强,火种的力量就会越强。刚降生的林缺只是一个凡人,天水河底的火种也只能称得上是微弱的火星,林却无奈将大量生命之力注入天水河以维持稳定,自己却因陈年旧伤神魂不稳而坠落人间。
“你是我普度寺的佛子,又怎能待在还真仙门?”
“林缺?名字不好,改成圆缘,可爱些。”
林缺正式成为佛子的那一日,玉盘站在天水河边被劈得重伤昏迷。天道降下的惩罚并没有让玉盘失去方向,他苦心孤诣的度过了数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为了计划的完整实施,他不惜分裂了一部分神魂跟在林却身边。
那部分神魂因残缺而与他的性格截然相反,跟随在林却身边的日子里他逐渐有了自我意识,以至于在林却的脑海里找到了“系统”这个名词,它便成为了系统。成为系统的那部分神魂承载着玉盘的执念,引导林却攻略林斜源,将林斜源的命运改写,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品。在之后,他还会让林却把卢雪深从雪山拉向人间,让他们记起前世种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事情一直在向着玉盘规划好的方向发展。就像现在,火种在持续燃烧,圆缘也在一步步变强,等到他足够独当一面后,火种就能完全代替基石成为这个世界运转的中继器,介时,将不会有人失去自由。
“我们只要慢慢等便是了。”玉盘说。
他的叙述轻描淡写,好似这几千年来的时光与他而言不过短短几日,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与痛苦。
“我刚从记忆里出来,还停留在你只是个小胖墩儿的时候,现在如此足智多谋,竟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林却叹气,“当真是苦了你了。”
林却一边震惊与系统是玉盘这个事实,又一边感慨玉盘这么些年来为他们做的事。
“您与先生救了我性命,先生授我以方向,我自当做我该做的。”玉盘笑着说。
他的笑容看上去真的很满足,好似林却与卢雪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林却看着他的脸,当年那个小孩子和论道大会上轻描淡写杀人的掌门形象在他的脑海里不断交织,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抱住玉盘。
“谢谢。”
“咳咳,小玉盘这边说完了,该我了吗?”谭云楼清清嗓子。
林却:……
“关于你让我失忆,然后追着之流跑的债,你打算怎么还?”谭云楼说。
“还有我追着这厮跑了几个月,你怎么看?”陆之流也说。
林却:“没了记忆,新的身份,还能试试不同的过程,多好,哈哈。”
“砰——”
林却被一脚踹在地上。
“我看你就是欠打,给我上!”
“嗷!嗷!!”
林却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却不敢还手,也不敢像应付穆衔蝉那样使用傀儡,他知道自己这一顿打逃不了,只能乖乖受着。索性这两人下手并没有使用灵力,而是赤手空拳,林却只受了些皮肉伤,很快就能治愈。
“哼。”
陆之流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又做回了茶桌面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谭云楼最后踹了林却一脚,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却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地板上,轻轻的笑了两声,却不想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的他嘶嘶吸气。
“真好啊,现在。”
他不再喜怒无常,回归了自己最真实的性格,也没有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摇摇欲坠,他有了新的希望,有了能和自己爱人友人长久相伴的希望。
一般吵吵闹闹后大殿再次归于平静,以至于众人终于发现床上昏迷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先生?”玉盘起身走到卢雪深面前,惊喜的眼睛都在放光,因为他已经知道卢雪深恢复了记忆。
卢雪深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不重,玉盘却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根本止不住,像是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