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楼在这十二年来一直与还真有来往,他与他同住屋檐下自然有所察觉。他自然也与普度寺有书信往来,还回去看过一两次。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谭云楼与还真的来往却是在有意隐瞒林却,说他没做亏心事,谁信?
二人就此沉默下去,谭云楼用帕子默默擦去自己脸上的茶饮。片刻后有脚步声从楼下往上而来,茶博士在屏风后轻声的说:“两位客人楼下有一位姑娘找你们。”
“麻烦请这位姑娘过来。”谭云楼皱眉回答。
“是她?”
“她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我并没有感知到。”陆之流说。
“那昨天她是特意将自己的气息暴露给我们的,她要做什么?”
“利用。”
茶博士为姑娘推开屏风,后又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二楼。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年岁不大但是一脸疲态,这份疲态给她鲜活的面孔带上了一层阴霾。
“两位仙君安好。”姑娘福身行礼,眉眼低垂,二人这才注意到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眼睫,但即便是没有眼睫也不损她这张脸的美感。
“姑娘有何贵干啊?”谭云楼问。
那姑娘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木制地板与膝盖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求仙君救救我儿!”
谭云楼一口果子饮咽了一半,“啊?”
怎地是个来救孩子的?
“你先报上姓名,再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来。”陆之流冷静的说。
“我……我是魔族之人,名字叫阿拉宁,原身是腾蛇。”
姑娘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来,她流着泪字字泣血,好在谭云楼已在她跪下瞬间设了一层结界,不然楼下之人怕是会听到动静上来询问。
阿拉宁说她在十年内为亡夫诞下一子,却在前不久被贼人掳走。那贼人说可以帮她为亡夫报仇,还说当初害她夫君死亡的真凶另有其人。阿拉宁救子心切,便从魔界追到了人间,身上的仙气便是与那贼人缠斗沾染上的。
“她到岭南城内便不见了踪影,我实在无法,只能求助二位仙君。”
阿拉宁泪眼盈盈,完全不像是个十岁孩子的母亲。
“那人是女子吗?”谭云楼问。
“是女子,修为远在我之上,怕是已到了元婴期。呜呜呜我怎么打得过她啊,我的梨儿……”
“宁姑娘为何想要向我二人求助呢?”陆之流打断她的哭泣,依旧面不改色冷淡至极。
“我……我……”不知为何她竟嗫嚅着不再说话,似乎是陆之流问到了她的难处。
“那我换个问题,那人口中所说的宁姑娘的仇人又是谁呢?”陆之流放下茶杯,“莫不是魔神林却?”
阿拉宁脸色骤然惨白,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是魔神大人!卢小姐说的根本不是——”
“果然是卢秋吗?”谭云楼无奈,知道他们这是遇上了大麻烦,不得不搅进了这趟浑水里。
“不是林却,又是在魔界。”陆之流摩挲着杯沿,“蛇女阿拉宁在魔界卢小姐后畏罪潜逃,现在卢秋又说你杀死的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只会是另外一人。”
谭云楼惊讶的说,“可那时雪深不过是个三岁的幼童。”
阿拉宁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三岁幼童,他就是个怨灵!他是利用了魔神大人扳倒卢氏!”
——
林却在室内浅眠一场,修者的体温能自我调节,再加上林却睡前布置的冰盆,醒来也是一身清凉。
他呆坐起来,挥开小帘,外面的太阳偏斜。他这一觉竟睡了快一个时辰,兴许有昨夜没睡的原因,但雪深都不过来叫醒他的吗?
“雪深?”林却推开窗在院内轻唤,无人应答,却又一张小纸条飘落下来。
林却将纸条伸展,上面写着“外院练剑”四字,是雪深的字迹。
林却将纸条收了,感受着腰间莲花坠子的温度,却是面色难看。
莲花坠子与挂在雪深手腕上的那枚玉扣是一体,他只告诉了雪深玉扣可抵一次攻击,却没告诉它的另一种用法。
既是练剑,为何体温还是这般平常呢?
他执起莲花坠子,“雪深,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神识探入莲花玉坠,林却闭上了眼睛。
他不会让卢雪深有隐瞒他第三次的机会。
“……宁那边,需要您处理一下。”少年声音冷淡疏离,与往日带着暖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少顷,女人声音冰冷的追问,“她怎么会到岭南来?”
“咔嗒!”
林却没有再听下去,粉碎了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