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陛下,徐大人说路途辛劳,又怕误了贵妃下葬的时辰,所以明晚过来谢恩。”徐横观在马车外低声说,并没有进来。
林却左手撑着下巴看林斜源,右手隐在衣袖里。
徐衰兰来谢恩时,他右臂应该也已经结痂了,刚刚好。他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凝血功能是正常的,再加上他偶尔动几下伤口渗出的血迹,想必疤痕不会太浅。
到天水河三天的时间里徐衰兰应该不会动手,但是他会。
第三日傍晚送葬队伍到了边境,此时入微城并没建起来,只偶有三两村落坐落在附近,离天水河也有一段距离。
等到队伍临近天水河,林斜源吩咐了大队伍原地扎营,礼官和随行军队便开始忙碌起来。林却站在河边看着前面的河水。天水河一直涌流不息,天空黑沉沉的雾气把河对岸完全遮盖。林却知道那里隐藏着四方天地,一切的起点。
“天水河的水是弱水,不浮鸿毛,可看着也不清澈见底。”林斜源走过来站到林却身边。
“这里面的东西很多,连一粒微尘都能沉下去,自然干净不到哪去。”
“小却不喜欢这里,把贵妃安葬之后我们就走。”
林却点头,刚想找棵树靠着发呆,徐横观就很有眼力见的搬上来一把椅子。他也不客气坐了上去,留林斜源站在他旁边当站桩。
徐横观眉心一跳,转身跑了。他边跑边暗骂自己缺心眼,两个人只搬一把椅子跟着。
傍晚凉风习习,两人一小桌对坐着吃些小点心,慢慢悠悠的等着不速之客。
“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
后面扎营的地方有些喧闹,徐横观躬身走过来说,“陛下,徐尚书来了。”
“放她过来。”
徐横观退了下去,然后带了徐衰兰过来。
“陛下安。”徐衰兰面无表情的福了福身,然后立刻直起身来看着二人。她换了身淡蓝色的锦袍,身上的环佩首饰一样不少,很是得体。
徐横观汗流浃背的看着这个三人修罗场,那个尚书大人送来的侍官还端坐在椅子上,硬生生受了尚书的礼。他秉承着不知者无罪的道理,弯着腰悄无声息的退走了,顺便嘱咐了躲在后面窃窃私语的人远离。
“你这里的厨子手艺一般,养不好他。”徐衰兰扫了眼现场仅有的两把椅子,走到了旁边的枯树靠着。
“不过是路边小摊买的吃食,难为徐卿还细细品鉴了。”林斜源悠哉悠哉的问,他抬眼打量了徐衰兰的脸色,轻笑出声。
“林斜源,你也给我下了毒,我不欠你什么了,现在是公平竞争。”
林却好奇抬头,徐衰兰的意思是她吃下了那份青团,也中了毒。明知道有毒还吃,简直是傻子行为。
徐衰兰秀丽的面容果然有几分憔悴,只是她一直都神采奕奕的特别有精神,所以很容易让人忽视了她的憔悴虚弱。
“朕这里不需要公平,徐衰兰,你还是好好看顾着自己这条命,别哪天一个不小心没了,到时候还要惹得皇姑母伤心。”
“不劳陛下费心,我没了是大快人心,哪会像您说的那样。”
徐衰兰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急促出气,导致她呛了一下,开始咳嗽。
林却挑个空杯子倒了杯水,走过去给她。徐衰兰接过水浅浅的顺了喉咙,当林却以为她平静下来时,徐衰兰突然吐了口血。那口血散在沙地里,隐隐泛着黑色。
“徐衰兰,苦肉计不是这么用的。”林斜源朝林却招了招手,林却走到他旁边坐下来,“徐横观都不会现在还吐血,你小心些,别把自己玩死了。”
徐横观当时喝了一整杯茶,即便是徐衰兰真的吃了那份青团,药量也比不上徐横观。徐横观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也没有再吐血,但徐衰兰还在,是因为什么呢?
“看了苦肉计对掬月不起作用了啊。”徐衰兰手里捏着杯子,死死盯着林却。
真的是苦肉计吗?林却仍有几分怀疑,他甚至怀疑徐衰兰是用苦肉计掩饰自己凝血功能障碍的症状。
“徐小姐,我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林却靠着椅子,轻描淡写的说,“陛下下旨让我进宫,您没有阻挠,即便是圣旨不可违,你敢说你没有其他的任务交给我吗?不过啊,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是陛下的人。”
“死一枚棋子还是一盘棋子,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我只是没想到先离开的是你。”
尚书府的三公子是他从倌馆带回来的小可怜,本来身体虚弱。当初徐衰兰一眼就挑中了他这张脸,先撺掇着倌馆里的人欺凌三公子,然后徐衰兰再将他救出火坑,只略施小计便成功俘获了三公子的全部信任。
所以他也算是整个尚书府里徐衰兰觉得最省心的人,没想到第一个正式反水的是他。
因为林斜源。
徐衰兰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林斜源不能留,只要林斜源在,她想要的所有林斜源都能抢走,母亲、父亲、皇位、小三,林却甚至是她的林缺哥哥。
“陛下,国师大人需要您前去祭台拟定时辰。”尽管很不情愿,徐横观还是小心翼翼靠近他们这里。
林却微微侧头,知道是谭云楼那边在帮他支开林斜源,好让他跟徐衰兰有单独交流的机会。这是他们两个对徐衰兰的第一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