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行,反正我随便。”陆绯衣道:“反正去哪不是跟着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秋月白斜睨他一眼:“春风殿是你要去的地方,是你的地盘。”
陆大魔头大方说:“你喜欢的话,给你也没什么,你当殿主,我可以当殿主夫人。”
说到这时,他咂嘴:“嘶……好像确实是不错,到时候得意楼的人要来找你,我就拦住他们,大哭大喊‘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夫君!’扒拉着你的衣裳不让你走——难道有抢走殿主的道理吗?”
秋月白皮笑肉不笑:“谁稀罕你的。”
“哎,我让你做老大你还不愿意,难道在得意楼头上压着个时玄兰还能比我说得好?”陆绯衣赖着他。
都不好,秋月白想,为什么非要从两件坏事里找一件不那么坏的呢?又不是非要这样。
陆大魔头反正不这么觉得,他靠着身边的人叽叽歪歪的说了一通,秋月白听得头疼,最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最后他终于说累了,靠在自己的身上开始打盹。
然后成功睡着。
秋月白:“……”
时间像空气中的尘埃,随着光流逝,神奇的是秋月白居然忘记将人推开,就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一条手臂都没了知觉,才静默地反应了过来。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悄然的安静让人觉得不适。
微光打在陆绯衣的身上,他很乖巧的靠着自己,血腥与厮杀以及那种莫名的癫狂仿佛从这个人身上完全剥离了,他的红衣张扬得就像火一般,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
秋月白觉得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他盯着陆绯衣的脸,打量过他高挺的鼻梁与薄唇,扫过他紧闭着的眼,突然想到,好像是真的,或许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注意过这个人了。
也许那只是一次擦肩而过,匆忙到彼此都只能够看对方一眼,连身上穿了什么带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但短暂的一次路过中已经经历了百万次花开。
——他好像想起陆绯衣说的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就是那一次罢,他想。
原来自己少年时为数不多羡慕过的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秋月白觉得这是非常惊奇的一件事,更令人觉得惊奇的是,这个人此时就在自己身侧。
然而。秋月白又想,若是再往前推个八九年,自己说不定真的不会拒绝这样坦诚的喜爱,但现在的他,难道还是以前的他吗?
连温若都知道他变了。
一只长期处于惊吓状态的鸟绝不会轻易落在一个人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渐渐西落,这时候秋月白才缓缓的将靠在身上的人扶着让其独立坐着,自己走了出去。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响,人倒了。
秋月白:“……”
人虽然倒了,但却没有醒,秋月白想了又想,实在是不想多走那几步路了,索性就不管他,继续往外走。
风吹拂过发丝,他遥望着远处红色的落日,二十四桥在侧,人似乎心有所感,拔刀而出,用出了以前都没用过的一招。
对于秋月白来说,刀与他自己就是一体的,江湖上能达到这个地步的刀客基本上都要比他年纪大许多——从这一点上看,他就已经是极其少见的天才了。
如今,九年过去,虽然离开了时玄兰的教导,但他自身的进步已经到了一个很令人觉得恐怖的程度,闲下来自创几招早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过今天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格外的好,刀的招数也用得格外的顺。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己是否可以自创一招用来针对《相见欢》?
《相见欢》是时玄兰教给他的,他曾经告诉过自己,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刀法,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秋月白此生学过的招式不多,仅凭《相见欢》已经足够独步天下。
可以说他对于这一套招式的了解已经到了绝无仅有的地步。
秋月白将刚刚悟出来的那几招对应着《相见欢》进行了修改,他心无旁骛一路顺下去,有人来了也没有发现。
直到“咚咚咚”的几声敲门声传来,秋月白这才回过神来,他收刀入鞘,以为是温若来了,前去开门。
没想到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门外,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刀客斜靠在门框上,表情冷峻的抱着刀,抿着唇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
黑衣刀客微微颔首唤出了他的故名:“明月夜。”
秋月白没想到来的是他。
“储亦尘。”
黑衣刀客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表情仍然是冷峻的,这种冷峻又与秋月白的冷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自我的克制:“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这辈子记得的人不多,记住了便不容易忘记。”秋月白淡淡道:“只你一个人么?先进来罢……”
储亦尘却拒绝道:“不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一件事。”
秋月白一顿,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净的眼睛看着他:“何事?”
储亦尘的目光落到了他拿在手里的二十四桥身上,刀不变,人也不变。
他咬字清晰:
“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