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拱手道:“我们四人是聊城人,此番南下游历,还未想到去处。”
陆绯衣道:“那你们可以往西边再走走,从千秋岭走到不老山,风景很好,冬天有霜结,春天有花看。”
另一个蓝衣少年有些吃惊:“但那不是春风殿的地盘吗?”
“是呀。”陆绯衣又散漫道。
“那你还叫我们去,多危险,我们又不是没听说过。”一个白衣少年说。
“危险才好呢,江湖上危险的事多了去了,难道要因为有危险就不去管?”陆绯衣抱着胸笑了一下,不怀好意道:“就是危险才需要有人去管,入江湖岂无斩奸除恶之念?”
秋月白:“……”
他拉了一下陆绯衣的衣服:“你别出馊主意。”
去春风殿斩什么奸除什么恶?杀陆绯衣本人吗?
那何必去那么远,就在眼前除了算了。
岂料那四个少年手一拍,居然齐齐叹悟说:“你说的有道理!”
秋月白:“……?”
灰衣少年说:“有道是‘虽千万人吾往矣’,愈是困难,愈是应该去看看。”
黑衣少年说:“极是!除魔卫道,斩奸除恶,正是我辈之责!”
蓝衣少年说:“仗剑而行,无论多远多危险,寇可往,吾亦可往。”
白衣少年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定去!“
“好!一定去!就去这里!”
完了,真是完了。
秋月白扶额。
哪个好人会把别人引到自家去打自己人?天底下也就只有陆绯衣这种脑袋有病的才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但凡换一个正常人都想不到这么玩。
陆绯衣低声笑道:“你别担心,哪里有这么危险?他们都不一定能找到我家。”
从千秋岭到不老山,山里居住的猎户本身也很多,外界对于春风殿的那种恐怖传言多半是夸大了事实的,若是真的有那么危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住在那里?
陆绯衣想,以后带着秋月白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岂止是冬天的霜春天的花啊,还有夏天的果子和秋天的银杏树,一到那个时候便漫山遍野的金黄色,还可以捡果子回去炖肉吃。
多美。
这时候,船来了。
少年们叽叽喳喳的上了船,陆绯衣也去拉秋月白,但是被他躲开了,自己上去。
这条河比他们二人之前渡的那条河窄一些,很快就到了对岸,晚风吹拂着发梢,十分惬意。
少年们跳下了船与二人告别,陆绯衣很热情的回应他们说来日再见。
秋月白心想,若是真的能快点去春风殿,说不定还真的能“来日再见”。
只是到时候这几个人在那里看见陆绯衣……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未来的事情太过遥远,秋月白选择暂时停止思考。
他叫陆绯衣:“走了,今天晚上必须把事情办好。”
“得嘞。”
陆绯衣压了压斗笠,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再回神时,秋月白已经看向别处了。
陆大魔头“啧”了一声,老觉得不对。
为什么他总感觉,秋月白在躲着他的目光?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手心——没脏东西啊?
抬头时秋月白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陆绯衣追上前面的人,一把按住他的肩。
“诶。”
“别碰我。”秋月白躲开。
话一出口,他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补充道:“我是说,你干什么?”
空气再次凝固,四周仿佛寂静了下来,听不清船夫的声音与四周的虫鸣,天地之间唯余二人。
秋月白想,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陆绯衣眯了眯眼:“你躲我?”
他干脆否定:“我没有。”
红衣人打量着他:“没有?”
“没有。”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
“你自己还说,叫我不要躲着你,看开点。”
陆绯衣抱着胸说:“你自己说的——我现在看开了,你怎么回事?”
秋月白道:“我不想说,我觉得你也不想听。”
他说着就想继续走。
陆绯衣一把拉住他。
“我想听,你说。”
他微微低着头,看向面前的人。
真没什么好说的,但陆绯衣偏偏拉着人不放。
秋月白微微偏头呼出一口气,手掀开黑纱,黑的垂纱衬托得他的皮肤更加如羊脂白玉一般耀眼。
“你说你看开了,那好。”秋月白道:“那你为什么最近老找机会就挨着我?”
陆绯衣说:“我哪里有?”
“你没有?”秋月白反问:“我本来也觉得你是看开了,但你的看开难道是时不时想搂人、粘着人不放还邀请人一起去沐浴、别人不跟你去你就闹吗?”
规矩何在?距离何在?
秋月白本来觉得他在变好,没想到愈发一发不可收拾,仗着这一点反而更加粘人了——他感觉自己真是白安慰了人。
这几天首先是博取同情,然后是吃饭时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他,秋月白一开始还心软了觉得他可怜,陆绯衣想吃就给他罢……没想到后面路过一处泉水时还求着自己陪着他一起去沐浴,说一个人担心太危险,被自己拒绝之后就撒泼打滚。
——哪有人这样的?
在此之前像这种事他根本不在意,即使一般来说不会发生——洗个澡就洗个澡,都是男人怕什么?
但因为陆绯衣,秋月白平生第一次觉得男人在外面也不太安全。
还是直接给陆绯衣找副药方子罢。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表现得很无奈且无语:“你觉得你这样是真的看开了?”
他只是微微躲着没有说明已经很给面子了。
陆绯衣的头微微往后一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我有吗?”
秋月白反问:“你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