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落他们走了。
秋月白垂头看着附近仿若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嗤笑一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大开杀戒,陆绯衣,你确实有点本事。”
陆绯衣笑了一声,胸口疼得脑袋发蒙:“我……我这是在做梦么?你居然还肯回来……”
“是啊。”秋月白转过身来蹲下看他的情况,声音凉凉的:“你骗了我,我还赶过来救你,如此大恩,你该如何报我?”
陆绯衣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人的脸了,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耽误他贫嘴:“如此大恩当结草衔环相报……只是要等下辈子了……”
秋月白为其点住穴道,冷笑:“若我就想你这辈子报答我呢?”
“你要钱……还是要势?”
血被止住,陆绯衣总算是缓过一口气,但他现在急需用药,必须得为他找一个郎中才行。
秋月白也知道这一点,他“呵”了一声,将其背在背上,很嫌弃的说:“你那点钱那点势力,得意楼也能给我,何必问你要?”
陆绯衣咳嗽两声,趴在他的背上笑道:“那就……只能,只能以身相许了。”
秋月白:“……你还是欠着罢,何故恩将仇报。”
陆绯衣又想笑,但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了,我带你走。”
秋月白背着他,忽而觉得这人卸力之后还挺重的。
不过许多习武之人都是如此,虽看似不像那种很强壮的人,但身上肉扎实,反而更重些。
二人走在静悄悄的林子里,寒风阵阵,不仅阴森森的还在下雨。
陆绯衣这次是真的伤得厉害,也没力气再说话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在偶尔稍微动弹一下。
好在这里差不多也没人了,否则秋月白真的要自顾不暇。
又过了一会儿,陆绯衣的动静彻底没了。
这把秋月白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人死了,急忙放下来一看,幸好只是昏迷了而已。
秋月白舒了一口气,又开始头疼。
马跑了,人也没法自己走,秋月白就是背的了他一时也背不了他一世。
陆大魔头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一个人形大秤砣。
重得要死。
大概是此人昏迷的缘故罢,秋月白竟觉得他比第一次在小镇上还要重些。
若是一直背下去,秋月白二十余年未曾弯曲半分的脊梁恐怕就得被陆绯衣压弯了,这可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让时玄兰知道了估计就算花二十万两黄金来杀他陆绯衣也愿意。
忽而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一匹健壮、皮毛光滑油亮的马越跑越近,停在了秋月白身边,长啸一声。
居然是之前郁文越赠给他的那一匹马!
这可真是好事一桩,当时那两匹马一同跑走,秋月白本就做好了它们再也不会回来的准备,却没想这一匹倒是念旧的,居然跑回来了。
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马温顺的垂着头。
秋月白将陆绯衣运上马背,自己也上去了,而后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二人绑在一起,防止陆大魔头掉下去。
马兴奋的跺了跺脚,似乎在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秋月白轻轻笑了,摸了摸它的头,驾着马朝前方奔去。
.
“咯咯咯——”
一声鸡鸣响彻云霄。
瓦屋内,阳光穿透窗户撒在床上。
那里躺着一个几乎全身都被纱布包裹住的青年男人,浑身上下都看不得,脸色苍白无比,但鼻梁高挺,五官极佳,却是个俊俏胚子。
若不是胸口还有着些微弱的起伏,只怕都要让人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伪死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陆绯衣呆呆的看着头顶青蓝色的床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恍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乖乖。
陆绯衣想,自己这辈子杀了这么多人,若是死了恐怕要下地狱罢?
如果这里是地狱,那条件还不错……
他模模糊糊的想着,又想闭上眼睛睡觉,但光线太亮睡也睡不着,只能迷瞪的睁着眼。
这一定是什么地狱里的酷刑。他又想。
睡也不让人好好睡啊……
然而地狱里既没有阴差,也没有厉鬼,除了屋外时不时传来几声鸡叫之外,这里安静得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陆绯衣一个人。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人打开了。
紧接着有人从一边走进来,很轻,没听见脚步声。
陆绯衣在心中判断,这人一定是练家子。
那人从内门进来,身着一身青衣,长发及臀,腰细腿长的,仪态也很好,倒给人清风明月之感。
青衣人端着碗走到桌子前边,刚好背对着陆绯衣,因此他只能看见那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背影,以及听见从桌子上传来的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并不能看见脸。
这样的仪态,倒像是仙人了。
莫非自己不是下了地狱,而是登仙了?
陆绯衣很想动一动发出点声音,但是重伤在身嗓子干燥,又加上刚醒过来,居然动态不得,更别说说话了。
他隐约觉得面前的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那人垂着眼端着碗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