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彣兵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秦明月的汇报。
张和泰察觉到苏彣兵的低气压,往杯子里多添了两粒茶。
“……目前的突破口只能从经济犯/罪出发,我已经让人去调查宋氏集团的财务账目、交易记录还有税务文件了。如果他们真有问题,我猜测这些明面上的财务资料肯定很难找出纰漏。要是能对他们的电子设备和资产取证调查就好了。”
“一切交给你,你看着办。记住,一定要保证速度,不要急于求成。”苏彣兵严肃地说。“同时也要保证详查、严查。”
秦明月听到后一句才放心起来。这老苏,说起话来大喘气,还“你看着办”,自己又不是他男朋友,问他中午吃啥,还看着办,谁知道自己给他端上一盘不合胃口的菜会不会让他一甩袖子把桌给掀了呀。
不过说到速度和急于求成时他还有点子胆颤,这要速度,还不要着急,是让自己用拖字诀吗?自己都一把岁数,还拖,万一那天嗝屁了,是要给拖到坟里吗?
不过幸亏老苏还算有点良心,没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既然让自己详查、严查了,那他就放心查吧,反正查出了事也不用自己担着。只不过还得慢点儿查,到了顺风路的时候,就算自己不用使劲儿,速度都能往快了飙。
秦明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对宋溪不配合的态度也宽容了几分。
调查员走出询问室,无奈地请示秦明月:“没办法,他还是不配合。而且还很狡猾,根本就问不出我们想要的。”
秦明月乐呵呵地说:“放宽心,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嘛,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来,放宽心,向我看齐。”
调查员看着如此乐观的领导,无奈地苦笑。
嘎嘣,嘎嘣。
清脆的嗑瓜子音在客厅里此起彼伏。
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坐在温暖的阳光下织毛衣。
她一边说话,手中的动作一边灵活的进行着。
赵知返一行人则是坐在老夫人的对面一本正经地——嗑瓜子。
“……当时我根本就不想管他们家的这些破事,毕竟老话不是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但后来,我看那老两口让这孩子给气的不行,我一想,万一人家老两口被气出个好歹,那我工资不就没拿的了吗。所以就挡在前边,硬着头皮说了他两句。”老夫人的语速非常快,说起过去的事情来颇有一丝挥斥方遒的魄力。
赵知返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边还回以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阿姨或许是宅在家里很久都没有和人聊的这么痛快了,仿佛积水的大坝开了口子——滔滔不绝啊。
“然后呢,然后又发生什么了?”
“后来那孩子就跟他父母决裂了。这期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走到决裂这一步了呢?”阿姨也露出了疑惑。
“那就算是有私生子了,可要是好好地跟老两口说说,那毕竟也是人家的亲孙子。‘隔代亲’,什么是隔代亲,我们都活到这把年岁,谁会不心疼自己的孙子啊,你们说是吧?”
“嗯嗯,阿姨,您说得可真有道理啊,我都没想到这方面。果然这些家长里短还是得多听您这样有经验的人,说实话,就凭您这思路,到我们局里,起码得是主管起步!”
田锦和手中的瓜子一抖,一脸惊恐加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队长。
他和张亦跃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暗自吐槽,队长在这儿是被跳了大神吗。
阿姨不好意思地摆手笑道:“哪里的话,我不行的,不行的,没什么文化。”接着又继续手中的“独孤九剑”,看得众人无不惊叹。
“徐家那老两口后来病重,心里也有点儿后悔了,毕竟请来的保姆再好也比不过亲儿子。所以他们就像把儿子找回来,这不,这任务就交到我手里了。”阿姨扯了扯线团,继续说道。
“他们先让司机带着我去百货商店里买了一堆给小孩子用的,有衣服、玩具,还有食物。总之,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然后司机就拉着我去那孩子家,到了那里,我拎着几袋子东西,司机也拎着几袋子东西。我寻思着我岁数比较大,就算他真不满意,也不至于上手揍我。所以我走前边去敲的门。”
“当时是那孩子开的门,我站在门口,好声好气地劝他,把他父母想跟他说的那些都转述了。哎呀,我本来是不想往房子里面乱瞟的,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的,还穿得乱七八糟的,露这儿露那儿的。”阿姨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赵知返安慰道:“没关系,阿姨,我们查案的时候,这种事情见多了,你把他们当成一大块肥肉就行。”
“对,我当时就这样想的,我看着那块肥肉,哦,不肥,不是,是那个男的,突然就被挡住视线,然后被赶出来了。”阿姨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些东西他也没收,后来徐家那老两口就都送给我了。不过说来,这东西还真结实,用了挺久都没坏呢。”
阿姨仿佛占了大便宜似的傻乐。
赵知返怕阿姨再深究东西结不结实的话题,于是连忙打断:“后面您还遇到过客厅里的那个人吗?”
“当然遇到了,小徐还直接把人领家里了,这可把他爹娘给气坏了。过了这么多年,要是其他人啊我或许早就给忘了,不过这位男狐狸精,啊不是,这个男的实在是太让我震惊了,”阿姨吃惊中带着一丝看热闹的表情,“而且长得也挺好看的,确实好看。”这点她得承认,让人见了很难忘记。
“要是只有孙子还行,我估摸着老两口肯定能接受,但是给孙子弄出来一个男妈,唔,老两口岁数大,还古板,接受不了。”她连连摇头,表示就算自己的儿子找一个男媳妇儿,她也有点儿受不了。
赵知返几人一边嗑瓜子,一边询问案件信息,把询问现场给变成了家长里短聊天会,好不精彩。
“你知道吗?你弟弟他找了个男媳妇儿,还生了一个闺女!”
此时此刻,少数从特殊渠道得知了赵从越号码的人已经急得问候祖宗。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赵从越本人却一边看着小夜景,一边和人闲聊。
“你知道吗?那个男人真的真的非常特殊,你想诶,他竟然能生孩子!你再想,你姑姑我是干什么的?所以可不可以管管你弟弟,让我见见他,就一面,真的就一面啊!”
赵从越捏拳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好了,姑姑,我听明白了。您想见见那位病人,但他现在是重要证人,被日夜看守着,弟弟不让你去探望他,所以你才找我,想让我劝弟弟通融,对吗?”
赵祈宋连忙称是,“还是月月更乖。”
赵从越不想认领这个小名,急忙打断:“姑姑,您大可在他病好后再去探望他,放心,人又不会跑掉。我会跟弟弟说的,但不是现在。等弟弟结束了任务,当然不会阻拦你去见那位先生。”
“那他万一真的跑掉怎么办?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赫——”林丛音从一旁听着话音不对,连忙扯了扯赵祈宋的袖子,捏着嗓子口型示意“老师,别说!!!”
“呵——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生孩子的男的,我不得看看吗?万一以后研究出来危害更小的生物生子技术,到时候你找不着媳妇儿不就可以自己生了吗?自生自育,多好啊!”
“这个,这个您也放心吧,不会的,姑姑。”
赵从越仍旧温和地劝解,仿佛在劝一个吵着要去动物园的调皮孩子“天太晚了要回家哦”。
赵知返这边,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停下了脚步。而此时,他们还在返回调查局的路上。
“我要去医院一趟。”
“怎么了?需要我们一起去吗?”张亦跃问道。
“不必了,你们先回调查局,那里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于是二人先行离开了,留下赵知返在原地。
只见留守在闻朝病房前的警员发来讯息——病人失踪了。
“什么?病人不见了!?”林丛音收到消息后大为震惊,“哎不是,他是被劫持了,还是——”她迟疑了一下。
“是自己跑的,醒来后二话没说,把病房里边守着的护士给掀翻了塞床上,然后他自己穿上护士的衣服就跑路了。”对面的医生无语地看着仍在昏睡中的护士,被注射了原本要打给病人的止痛剂,药剂后劲太大,副作用是昏睡。
林丛音嘴唇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转动着自己年迈的脖子,看向自己的老师:“老师,你家那男孕夫,跑了,还真跑了!”
“啊?!我就说嘛,万一他跑掉怎么办?快,快带我去找!”赵祈宋急忙穿上外套,往外奔去,被林丛音眼疾手快给拉了回来。